没过多久,杨来厚的家族秘史已不是什么秘密,成都城内更是街知巷闻,这使得张献忠宝藏更加扑朔迷离,包括重庆在内的各方势力都在怀疑这笔宝藏是否存在,而整个江门滩的空气中弥漫着不安和失望。
春雨绵绵的成都,天气开始回暖,岷江的江水开始回涨,尽管数台抽水机开足马力排水,但是那一大片大坑的积水却是越来越多,根本无法进行挖掘。
这天,特派员情绪低落的来到福蜀承的帐篷。
正与部下商量如何应付春汛而这一问题的福蜀承一见特派员进来,便和往常一样,热情的迎了上去。
“特派员,你来了,我正想去找你呢?有个事还想向你请示呢!”福蜀承一边请特派员坐下,一边笑着说道。
“什么事啊?”特派员坐下后无精打采地问道。
“春汛已经来了,岷江江水这几天涨得非常厉害,我已经安排人手在坑口开始筑坝,但是坑里积水太多,这几台抽水机……”
此时,特派员缓慢地伸出一只手摇了摇,一看到特派员这个手势,福蜀承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便没有再往下说。
看着特派员情绪低落得像打了霜的茄子,无精打采,加之刚才的动作,福蜀承心里感觉到特派员一定有什么事,便支开帐篷里的人。
福蜀承亲手为特派员倒上了一杯茶并双手递上后,轻轻地在特派员耳边说道,“特派员,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看着满脸惆怅的特派员,不用说,福蜀承心里也猜到了十之八九,他小声谨慎的在特派员耳旁继续问道,“是不是重庆有新的指示。”
特派员久久没有做声,只是在不停的叹气。
“我刚刚收到重庆的电报,让我即日回重庆。”几分钟后,特派员终于开口说道。
“特派员,你要回重庆。”福蜀承吃惊的问道。
虽然挖掘宝藏一事不尽如人意,但是重庆方面对此十分重视,也非常清楚这不是件容易事,一直以来对他们的态度都非常宽松,但今天突然有如此安排,这大大出乎福蜀承的意料,让他马上意识到重庆方面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心有所思的福蜀承继续问道,“特派员,准备什么时候启程?”
“今天,马上走,我过来喝你说一下。”特派员回答道。
“马上就走!”这也太突然了,完全出乎了福蜀承的意料。有话想对特派员说得福蜀承,但又欲言又止。
特派员看出了福蜀承的神态,并安慰道,“重庆召我回去,可能有其他事情,你按委座的命令继续挖掘宝藏!”
话虽这么说,但是特派员心中很很清楚,这次召回肯定与陈文斌有关,可能是“杨家秘史”动摇了重庆的决心。原本,重庆对挖宝一事非常重视,临行前,蒋委座的亲自召见,委予重任,若不是重庆方面有了新的决定,绝不将自己召回。
停顿了数秒之后,特派员又补充道,“放心吧!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回到重庆,我会如实汇报。对了,刚才有什么事,说说吧!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特派员虽然心中的那份不安是如此强烈,但他仍抱着侥幸心里,也许这次重庆将他召回,只是综合各方面的情况,再作出最后决定,毕竟电报上只是让他回去汇报“水上军演情况”,并没有“结束行动”的命令。因此,他对也给福蜀承他们留下了一丝希望,也给自己留下一丝希望。
福蜀承虽然赶到事有不妙,但对于特派员的好心,他如实回答道,“现在坑底积水严重,根本无法挖掘,等特派员回到重庆后,能否帮我们调些抽水机过来。”
“这个问题应该不大,等我回到重庆后,我跟工兵署申请。”特派员答应道。
特派员走后,江水虽然越涨越高,但是江门滩的挖掘工作仍然继续,只是这些天,他们都在坑口筑坝。福蜀承他们抱着一线希望,日夜赶工,等候着特派员给他们带来好消息,送来抽水机,但是都没有来自重庆方面的任何消息。也许这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数日之后,福蜀承也接到了来自重庆的命令,与特派员不同的是,并没有让他去重庆,而是结束这次行动,档案封存,移交重庆,工兵连调回。
寥寥十几个字的电文与此次牵动各方势力挖掘行动实在不相符合,这让福蜀承的心忐忑起来。江门滩挖掘怪事频出,宝藏迷雾重重,各种关于宝藏的流言蜚语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重庆决定停止挖掘也在情理之中,回到重庆后的特派员现在处境如何,他又对最高当局说了些什么……
无论是福是祸,都得按照命令办事,这也是“网中人”最大的无奈。福蜀承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次寻宝、挖宝的整个过程以及涉及到的所有资料,立即整理,打包封存,让工兵连带回重庆。
福蜀承突然出现江门口镇的江上警备队司令部,这让留守在司令部指挥协调各部的参谋长粱棠晨大吃一惊,他第一反应就是江门滩上出事,而且是大事,或者已经惊动重庆了,否则福蜀承不会一声不吭地回来了。因为此前,江门滩怪事频出,挖宝行动几乎终止,福蜀承都没有离开江门滩。于是,他赶紧关上门,并急切走到福蜀承跟前,焦虑地问道,“大哥怎么回来?出什么大事了?”
福蜀承脱下军帽,往沙发上一坐,情绪失落地说:“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这让粱棠晨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继续问道,“什么结束了,难道重庆方面有新命令了,派人来取代大哥?”
如果真是这样倒也是件好事,自从福蜀承得到那张藏宝图,奉命寻宝之后,麻烦事便一件接着一件,多少次,福蜀承和他的这些兄弟们因此陷入危机,虽有惊无险,而且加官进爵,一时风光无限,但现在有关宝藏的话题,众说纷纭,宝藏一事更成一团迷雾,难保最后还能够如此幸运。如果这次重庆方面真的派人取代福蜀承,负责挖宝事宜,那到也一件好事,虽无功,但无论今后出什么事,也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倒也可以安全着落。
“如果真是这样,那倒是件好事!”福蜀承有些恍惚地应道。
见守在身旁的梁棠晨没有应声,福蜀承继续说道,“重庆的命令是来了,是命令挖宝行动结束,工兵连回调重庆,另有任务,所有档案封存,移交重庆。不知是福是祸?”
重庆方面花了如此大的精力、人力、物力来实施这次挖宝行动,若最后一无所获,必将找一个替罪羔羊,对各方有所交代。想到这里,粱棠晨的心也被提到了嗓子眼,脸上苍白,他觉得,这次自己和福蜀承,还有江上警备队的那些兄弟们在劫难逃。
“你们不用担心,有什么事,我一个人顶着,你一定要把兄弟们带好,别让他们跟着遭罪。”福蜀承说道。
其实,对于粱棠晨所想的事,福蜀承心里早就意识到,他也准备好了当这只替罪羔羊,现在他就按照电报上的命令,尽量做好善后事宜。
“电报上怎么说的,还让我们做什么?”粱棠晨问道。
“电文非常简单,只有十几个字,上面说‘水上军演立即暂停,档案封存移交重庆,工兵连撤回,另有任务!’”福蜀承见粱棠晨没有反应,继续说道,“棠晨啊!等下,你去趟江门滩,把部队调回来安排好,特别要安排好重庆派来工兵连,我要整理和封存……”
“不对!这是好事啊!”粱棠晨打断了福蜀承的话接着说道,“大哥,你看电报上说得很清楚,只是暂停行动,档案移交重庆,并没有问罪的意思,大哥你不要担心。”
“此话怎么说?”福蜀承一脸疑惑地问道。
粱棠晨解说道,“大哥你想啊!电报上说,行动暂停,档案移交重庆,工兵连调回。这说明那些流言蜚语对重庆是有影响,但没有影响到他们的决策,他们仍然坚信张献忠宝藏的存在,只是……”
“只是什么?棠晨,你就是这样不好,每次说话总是吞吞吐吐,我们两个人,有什么话不能只说呢!”福蜀承焦急的说道。
“只是重庆方面不再信任大哥,也不在信任特派员了。你看档案封存移交重庆,说明重庆方面不会放弃张献忠宝藏一事,而且也认为宝藏就在江门滩,只是他们觉得大哥和特派员办事不利,挖了这么久,还没有找到宝藏具体的位置。他们要从这些档案中,找出线索,找到宝藏的入口或者说具体方位。把工兵连和特派员调回去,这充分说明了重庆方面对你和特派员的失望,等事情有了眉目,重庆再派一名大员来负责挖宝。”
听到这里,福蜀承才恍然大悟,自言自语地说道,“如来如此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
粱棠承继续说道,“到时候,重庆无论派谁来负责挖宝,都需要大哥你配合。一来,成都被是川军的势力范围,重庆派谁来,都是当地的部队来配合,而在成都,除了陈文斌外,也就是大哥跟重庆有点渊源,陈文斌这些特务来干这事,显然是不合适的,那么只能选择大哥你了;二来,第一次挖掘行动是你大哥你负责的,宝图和藏宝地也是你找到,对这里的情况,你是最熟悉的。另外,现在重庆暂停行动,一方面受那些流言蜚语影响,另一方面可能因为春汛来了,江水上涨。”
……
档案已经封存移交给重庆了,工兵连也调回了重庆,整个挖宝行动算是暂时告一个段落。福蜀承一个人在办公室里静了下来,想起粱棠晨的话。重庆暂停挖宝行动,日后派人再挖,这到底是重庆真实的想法,还是粱棠晨的一厢情愿,即便如粱棠晨所说的,日后挖宝,还是这样一无所获,也难免自己会再次成为替罪羔羊,因为对于张献忠的宝藏,福蜀承自己也开始怀疑起来了,有着太多太多无法解释的疑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