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止惊动他人,十三走了偏门进入行宫,抱着辞欢直往她的住所去,布谷从屋内迎了出来,想从十三手里接过辞欢,十三却是偏身掠过布谷,径直走向辞欢的闺阁,将她放在床上。
“十三爷,格格这是怎么了?”布谷急着张罗丫鬟们打来水。
“她只是喝了些酒,睡会儿便好了,你去煮些醒酒汤来。”
“是。”布谷唯唯诺诺地行了个礼,无意抬眸之中瞥见十三脸上粉色的口脂印,刚想开口提醒他,却被他打断了,“还不快去?杵在这里做什么?”
“额…是”布谷只得将话往肚子里咽去,想着先把醒酒汤煮了再说吧
虽然说这个样子荒唐了点,与男子喝了花酒,衣衫不整的,不知道做了些什么,传出去不知道成什么了,但格格一向对十三爷有意,这也无可厚非啊。
布谷领了两人出去,将门阖上,十三亲身洗了块帕子给辞欢拭脸,出神地看着床上因为醉酒而难受皱眉的小脸,五官比起前两年更是娇媚了许多,身姿更甚于从前,想到方才趴在自己身边发酒疯的样子,果然是她辞欢能做出来的事情。
虽然只是酒后胡言乱语,但十三却出奇地心情大好,起了作弄的心思去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头。
辞欢发出呜呜地声音,双手胡乱地拍打着十三的手。
“十四阿哥,别弄我。”辞欢一向对十四是不拘谨的,又带了几分凶悍,梦中潜意识里就以为是十四来欺负她,便没有意识地脱口而出。
“老十四在宫中呢。”十三心里一沉,便松了手,是对辞欢说的,也是自言自语,“罢了,我怎么跟你认真起来了。”
十三起身离开,打开门刚巧撞上了端着醒酒汤的几个丫鬟,几人跪了一地,以奇怪的神色看着他的脸欲言又止。
“好好照顾她吧。”说不清楚突然暗沉下来的心思是怎么回事,十三满心想寻个地方再畅饮一番,却迎面在园子里撞上了太子与四贝勒。
“太子,四哥。”十三鞠了一躬,为自己今日临时爽约而赔罪。
“十三弟,你不是差人告诉我你身体抱恙吗?怎么喝了酒,还随处走动?”
“这”经过刚才那一遭竟忘了自己扯出来的慌事,十三心虚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太子怎么也不肯放过十三,细细在他身上打量起来,忽的就瞧见了脸上那处桃色的印子,太子捧腹指着十三笑了起来。
“十三果然是人不轻狂枉少年,不愧是阿哥中最放荡不羁的,瞧瞧,哪家的姑娘呀,都给盖了章。”
什么章?十三顺着太子的视线摸上自己的脸颊,擦拭了一下,果真手指上沾了几分桃色的口脂,大有偷吃忘擦嘴的嫌疑,纵使在他人眼里是个风流少年,十三却是头一遭被姑娘家这般对待不由得红了耳根子。
这辞欢扮男相也扮地太不称职了些,还擦胭脂。
“你怎么的从那里过来?”胤禛审视着十三,忽然开口问道。
那里是几位格格住的方向,十三知晓自己有理说不清,便仔细寻着借口。
“罢了,这些事随十三弟喜欢,今日撂下我兄弟二人独自去喝花酒,十三弟我可是要罚你的,走我们三人同去喝几杯吧。”
“是。”
三人并肩踱步到了假山亭,十三先行喝起了酒,对太子与四爷相谈之事一向是没有什么太多的心思,只管在一旁听就是了。
不过太子这些年一向昏聩,话题跑着跑着便跑到了姑娘上。
“今日我见了位天仙似得女子,只可惜那小妮子拧得很,逃了去,否则我定要将他带回府中。”
闻言,四爷噤了声,若有所思,十三也是慢悠悠地放下杯盏,二人心中多有数太子这些年来强抢民女,大肆豢养面首,已引起群臣不满,然圣上多处包容,只以为太子身边的差使指使错了,单是频繁地调换着近身侍从,这样下去恐要生乱。
“哦?哪家的姑娘?”四爷此刻面目严肃,不知在忖度何物,太子光是臆想着那销魂的人儿,气氛有些僵化,十三这个一向不怎么“正经”的人只好来接这个话。
“我若是知道,现在早把她抓去填房了。”说起来还有些欲壑难填,太子猛地敲了桌子。
“太子爷,皇阿玛近来为浙江一带粮食欠收,灾民四处游荡而烦心。”四爷同十三相视了一眼缓缓说道。
“是了,前些天皇阿玛还问及我的想法。”胤礽顿有所悟,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起了身,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矮身拍了拍四爷的肩膀,“那姑娘你替我留意着,这是我叫人画的画像。”
太子从袖口里拿出一卷宣纸来便离去了,四爷目色深邃地看向远处,许久才将视线收回,草草展开那画卷,只见那画上的女子唇红齿白,眉眼俊秀,小小年纪便有几分媚态,面熟地很,不是那辞欢格格又是谁,四爷看向那靠在廊处,仰头痛饮着的十三,问道。
“辞欢同你说了什么没?”
“她竟说疯话。”十三转动着手中的小杯盏,漫不经心,说起辞欢脑子里全是她的醉话。
那么大胆地投怀送抱,又亲昵地直呼他的名讳,还敢亲他,结果呢睡梦中喊得全是十四弟,只怕他若放在心上要被笑话了。
“辞欢今日遇见的人是太子。”四爷直言。
“你说什么?”十三突然间就正襟危坐了起来,脑中的弦紧绷起来,本就心里闷得慌,这会儿满心房里填了怒气。“他疯了,敢动辞欢不怕皇阿玛降罪于他?”
“这些年太子肆意妄为,不把精力放在政事上,懈怠了国事,又大肆敛财,喜好美色,这些皇阿玛未尝不知,辞欢虽说身家全无,却是皇阿玛视为亲女的人,若是太子强要,势必会让皇阿玛动怒。”四爷负手而立,缓缓分析道。
“但是养女毕竟是养女,辞欢没有母系家族支撑,皇阿玛历来纵容太子,若是舍了辞欢来维系父子之情”结果可想而知,十三想想便觉得后怕,他万没有想到辞欢口中的歹人会是太子,在宫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辞欢这样一来就岌岌可危了。
“朝中局势紧张,索额图等人的异心已初现端倪,想来太子也不敢在这种时候轻举妄动,辞欢那里就只能让她避着了。”胤禛眉心不平,冷厉的眸间闪烁着某种渴望,摩挲着玉扳指叹了一声。
“只要能熬到皇阿玛回宫兴许能躲过去。”十三攒紧了手中的画像,直至褶皱,索性揉成了团,只希望那太子只是一时兴起,过些时日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