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欢醒来时已是傍晚夜幕降下,酒醒之后是满身的疲惫倦怠,辞欢揉着太阳穴坐起来,想了有一刻钟时间才想起自己是怎么回来的,虽是忘了那些酒后荒唐的片段,她却犹记得饮酒前他护她于双臂之间策马时候的心动,辞欢拉起些被子,将头埋在膝盖上笑了足有一炷香时间,然一想到今日险些被太子轻薄的祸事,辞欢又不免烦闷起来。
若说在宫里也就罢了,一年都见不上几次,可现在是在行宫里,这期间免不了要共同陪伴圣驾左右,岂不是低头不见抬头见。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晚间皇上就传了辞欢去用晚膳,辞欢只得称病能避一阵是一阵,然而这装病可不是那么好装的,辞欢连续几日都闷在了屋子里头,除了每日与布谷几个丫头大眼瞪小眼,就再也没见过旁人,辞欢生性活脱,自然是受不了的,又见今日外头日头正好,又有细风拂面,辞欢坐不住,拿了风筝就往外头去。
说起来这风筝还是十四那个讨厌鬼送她的,犹记得那年两人还是一见面就水火不容的架势,后来十四却是使足了心眼去讨她欢心,二人年纪相仿自然能玩到一处,就算是德妃惠妃也是劝不住的,今日她伴圣驾随行,也不知那个捣蛋鬼是否还被他那额娘揪着耳朵地在窗前苦读。
辞欢一个人玩也是兴致缺缺,没一会儿就面红耳赤地插着腰气喘吁吁,嘴里干涩,远见高高地岩台上有一小亭子,石桌上还放着杯盏,辞欢想着上去歇歇脚,便又提脚快速走了去,见四下无人,辞欢先解了渴,而后又坐在那廊边的长凳上歇息,腿脚均没规没矩地搁置在上面,身子斜斜倚趴在栏上。
真是好山好水好风光,直叫她心情畅快,懒洋洋的享受着这好日头,辞欢眼皮懒怠起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架,隐隐进入了梦中,又恍然间听见有人渐行渐近,说话声音也愈发清晰起来,辞欢忽的就振作起来,一抬眼看见地便是款步上来,风度翩翩,卓然而立的胤祥,忙热情的迎了上去。
“十三爷吉祥。”
“辞欢?你怎么在这儿?”十三先是诧异,而后面色有些怪异,眼神飘忽不定往某处扫去。
“我在此歇息啊。”辞欢嬉笑着抬了抬手中的风筝,全然不解十三的意思。
十三自然是没有那心情理会她的风筝,一对俊眉深深的锁起,面色有些难看。
“十三弟你杵在那做什么?在同谁讲话?”
辞欢一时没能辨认出声音的主人,诧异的回头去看来人是谁,十三先一步将她拉到了身后,可显然已经来不及,那人已经立在了十三面前,黄袍加身,相貌平平,扮相却是这世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辞欢最怕的四贝勒也随后而来。
“这是?”太子敲打着自己的额头在脑海里搜索着辞欢这张熟悉的面孔。
辞欢躲在十三身后,双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十三的腰带,面前高大的背影,宽厚的肩膀能为她带来不少安全感,辞欢福了福身子,故意沉着嗓音道。
“辞欢见过太子爷。”
“辞欢?”太子拧着眉头思忖,似乎是在脑海里寻找那个昔日被他过滤掉的小丫头的长相。
何时这般大了?何时又比从前好看了那么多?
伸着头越过十三去打量辞欢,只觉得辞欢格外眼熟,辞欢只能愈发将头低了去。
“你过来。”太子终是起了疑心,招呼辞欢过去。
辞欢平日里胆子倒也算大,偏是那日受了惊吓还没缓过来,生怕太子又动手动脚,不单没过去,反而又往十三身后缩了缩,瞥见那四爷敛着眉头淡淡瞟了眼自己,辞欢愈发觉着是处境堪忧了,那四爷莫不是要为了拍太子马屁将她给揪出去吧。
还是心仪的十三爷好,见故伸了长臂将自个儿揽在身后。
“辞欢格格前些日子感染了风寒,恐将病气过给太子。”
“笑话,我堂堂大清的皇太子还能怕那些小病小痛不成?”如果说原本只是凭着恍然一眼的面善猜测,那么这会儿太子已能确定辞欢就是那日他要寻得俏女子。
既然就在眼前,哪有光看看的道理。
“太子,你忘了皇阿玛今日传了御用的张太医去给辞欢格格请脉了么?想来格格身体初愈,须得好生歇着。”
辞欢掩在十三身后斜眼瞥见那神色清冷的四爷,就连这闲事也管得不沾半分烟火气,不过辞欢还是小小地对这个冷面感激了一下,太子向来就听四贝勒的意见,她是知晓点的。
“我说老四你是什么意思,我让你替我找人,你却瞒着我?”话至此,太子心里早已憋了气,听不进去半句忠言,只想逞着自己太子的架子为自己出口气。
老四垂目,放在身后的手指相互捻了捻,总不能得罪眼前这位。
“辞欢格格好歹是皇阿玛亲封的格格,那样名目张胆的寻总是不妥,太子殿下若是喜欢,直接向皇阿玛求赐婚不是来的诚意十足?”
“四贝勒,你跟我无冤无仇为何要这般作祟?”辞欢一听急红了眼,揪紧了十三的袖子气急败坏地跺着脚,也不想着躲了,恨不能上去替自己出个气。
昔日他让她远着点十三爷就罢了,她是祸精理亏,今日他怎可替她的终身大事乱出主意。
起初听老四这样说,十三也是心口一颤,急着想要讨解释,但看四哥依旧面色如水,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心里便明白了几分,拽着辞欢,只不作声的安抚着她。
最高兴的自然是太子,直以为四贝勒贡献了个锦囊妙计,怎么想怎么有道理,兴致勃勃地拍着好兄弟的肩膀,“四弟说的对,看来是我怠慢了辞欢格格,哈哈哈哈。”
“你想得美,我现在就去跟皇上说你图谋”辞欢此刻就像只不懂事地张牙舞爪的小野猫,随便闹闹情有可原,但最后两个字刚破喉而出,四贝勒就变了脸,冷厉地瞪住了她,就连身旁的十三爷面色也不怎么好看,忙打断辞欢。
“欢格格身体初愈,十三先送你回去,太子,四哥失陪了。”十三草草鞠了一礼,就拉过辞欢下了台阶去,好在刚刚那话太子没来得及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