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个月陈国庆一直嚷嚷着腰疼,腰疼,两口子陈国庆是卖早点的,陈锐的母亲田桂琴托人找了一个环卫工人的工作。今天凌晨三四点的时候,陈国庆到了出摊的点还没起来,一直到六点钟田桂琴睡醒了,这才知道丈夫昨晚上一夜没睡,腰一直疼,累趴了炕。
陈国庆一开始还嘴犟着死活不去医院,后来田桂琴实在看不过眼,吵了一架才把他给从炕上拖了起来。
“没事就好,你不知道,今天一白天可担心死我了。”田桂琴一脸后怕之色,这个家全靠夫妻俩赚点小钱维持,丈夫又是顶梁柱,他要是垮了,那后果,自己简直不敢想。
陈国庆抽了口烟,闷闷的声音道:“这事就别告诉儿子了。”
“告诉他怎么了,你不是没什么事吗?”
“我怕他分心。”
田桂琴疑惑的看了一眼丈夫。
陈国庆抽着闷烟也不作答,两口子有些事终归是瞒不住的,他今天去了医院,检查的结果是——肾结石。而且病情到了很严重的地步,医生的建议是立刻接受住院治疗。
陈国庆舍不得花这笔钱,所以就瞒着妻子,化验报告也在他回来的路上给撕了以后扔在路边垃圾桶里。
“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陈国庆转移话题道。
“啥事?”
“今天老张找了我一趟,他有个远房侄子不是开石子厂的吗?听说最近那缺人,我就寻思着过去让他侄子安排一个背大石的活儿,工资一天一结,一个月能有九百来块。”
“不要命啦你?”听见丈夫有这种想法的田桂琴,用不容反驳的口吻大声喊道。
背大石这种活计早些年比较多,近几年机械化取代人力才渐渐的少了。
这种活儿不是谁都能干的。
一块大石头一二百斤,人背在背上还要翻山越岭,累是其次,重要的是危险。田桂琴就不止一次听说过有人背大石从山坡上滚下来,场面相当凄惨。
听见妻子毫不犹豫的拒绝,陈国庆一下子沉默起来。妻子的强烈反对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
陈国庆一口一口的抽着闷烟,很快一根烟抽到烫手被他丢了,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陈锐的作业本纸,叠了叠,撕开一条,把烟丝从烟袋里捏出来一撮,放在纸条上,卷好了沾点吐沫,用火柴点着,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
田桂琴心头没来由的一阵突突。
犹豫再三,她才一副小心翼翼又担忧的口吻试探着问道:“不是早点卖的好好的吗?前阵子听你说过一嘴,永安街那片几个城管换了新面孔,怎么,他们刁难你了?”
抽着烟的陈国庆沉默,好长时间才叹了口气:“早点生意也不好做了,上一周永安街又新加过来两个早点摊,位置就安在了我旁边。还有那几个新来的城管……”陈国庆没接着说下去,可是那颓废的表情让田桂琴知道她的猜测十有八`九。
“他们怎么了?”田桂琴忍不住道。
“还是老一套,让所有摊位交管理费,一个月三百。”
“多少?”田桂琴吃惊的瞪大了眼。
“三百,不交的话,城管就要撵人,咱们又没这方面的关系,想找人求求情都没有门路。”
“他们怎么不去抢啊!”也难怪田桂琴生气,想一想丈夫起早贪黑的一个月才赚多少?运气好了,八`九百块,生意稍微差点六七百甚至四五百都有可能。
这已经不是狮子大开口。一个月的管理费几乎是收入的一半,就算明抢都没见过这么狠的。
第二根烟也抽完了,陈国庆双手搓了一把脸,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夕阳的一缕光在他粗糙的脸上映出片片斑驳。
“要是早点干不出另想门路,我想过,早点其实也可以干。我每天是早晨三四点钟出摊一直忙到下午一两点钟回来。这段时间我少睡一会,从下午三点去石子厂干到晚上八`九点钟。一个月两个收入加起来没准还能到一千……”
陈国庆话没说完便被打断了去。
“不行,绝对不行,这事没商量。”田桂琴难得的强势一次,他心疼丈夫,更不愿意他拿命去开玩笑。
可陈国庆也有自己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