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怀安帝回京,锦葵和大理寺卿沈沛则开始处理案件,通过女尸和刺客的身份得到一点线索是侦破案情的首要任务,而大理寺卿再怎么说也比她这个大公主要在行得多,所以当她左脚刚迈进大理寺的门时,就得知沈沛已经将刺客的身份给搞清楚了。
锦葵称赞了沈沛一句,“你倒还挺让人省心的。”
沈沛见锦葵坐下了,他也就不再继续站着了,得意地说,“那当然,我这个大理寺卿可不是。”
沈沛虽然比锦葵大了十几岁,但两个人还挺聊得来,算是难得的忘年之交了,私下没有外人的时候,也没那么多规矩。
锦葵脸上本是浮着笑意的,直到她看到了飞蛾符号,笑容彻底消失。
现在正值隆冬,寒风萧瑟冷得刺骨,而沈沛却为了耍帅,故意在手上拿一把刺眼的大红色折扇。
唰地一声,扇子被他合了起来,用指尖来回转着,慢吞吞地说道:飞蛾本就是命短之物,这群人以飞蛾扑火自喻,想必也是活不长的。
但对她来说,这个名字却并不陌生,而她也算是深知他们有多恐怖。
大安国礼佛,历代国君都将浮屠寺定为国寺,上一任的国师说她命中带煞,每年必须花一月的时间在白马寺诵读佛经,以此来一点点消除身上的煞气。
在她十岁那年,发生了一场惊变,而她那时正坐在藏经阁内抄写佛经。
一霎间,火光烧红了半边天,藏经阁被一片火海包围,而她也因此被困。
只见窗外有不少黑衣人在和和尚缠斗。虽然她看不清他们的容貌,但是那包裹在四周的浓浓的血腥味,让她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也是过了许久,才知道黑衣人是“飞蛾”派来的,“飞蛾”江湖人尽皆知,其中不乏能人异士,行事隐秘,父皇曾试图消灭他们,但是三年里无论什么手段,都不能得手,甚至不能接近,随后这个刺客团销声匿迹,再无传闻,事情也算没结果的结束了。
时过境迁,已五年之久,“飞蛾”却重出江湖,还和她有了说不清的关联。
朝生夕死,一场浮梦。
将自己的命视若飞蛾,以至于如此行事。
锦葵沉思片刻:“那女尸查得怎么样了?”
言罢端起茶盏,沈沛和却一把挡下来,蹙眉道,“茶都凉了,你倒是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拿过茶盏唤侍女再泡一盏。
锦葵摆手,顺口道:“不打紧的,这也不是第一回,这么多年,批阅奏折多半入夜,待口渴时候,一盏茶大约都是冷的,我的身体也从没有过异样不是。”
沈沛和轻言一句:“如今殿下年纪尚浅,不明白其中利害,我这话是入不了心了。”
锦葵没有言语,轻笑否置。
沈沛和谈回正事:“我排查了这次入冬猎宴所有军士,并没有有人失踪。”
“这个人不是入冬猎宴而来的军士,而是假扮了军士混在了众人之中?”
沈沛和同意:“该是如此。”
这样一来,此人很可能是上了清凉山才乔装的,便是有极大的可能在清凉山上留下线索,看来清凉山,必须走一趟了。
清凉山的位置离皇城稍有些距离,带着百余骑人,锦葵沈沛和一行从清晨走到晌午。
清凉山下,锦葵远远就瞧见一队府兵已然在此地,走近来看,领兵的是独月。难道四皇叔在这里?他不是重伤在身吗。
独月几小步跑来,跪在锦葵面前,向她和沈沛和行礼。
“四皇叔也在?”锦葵冷冷地问,
独月点头回应:“是,王爷先前在清凉山走的匆忙,落了东西,这才来寻。”
沈沛和无可置否,揶揄道:“堂堂琅王府,近千人上下,都无可调派的人员。隆冬时节,竟要王爷忍着所受的重伤,亲自来寻丢失的物件。”
锦葵略有思索,随之越过独月上了山。
晴空万里,映照着地上的积雪反出莹莹光泽,踏过之处,只留下深深的马蹄印。
锦葵转过几段山道,隐隐看到白木安的身影,半弯着腰,似乎是在找东西,身边负责保护的人听到有人接近的声音,立刻戒备起来。
人群中突兀一声:“是殿下!”
白木安停下动作,直起身来望着锦葵。
可谓好一番地白风色寒,千里素白,风刃凌厉,他立于天地间,裹着金丝作绣的玄色斗篷,遗世而苍茫,再无可衬。墨发如烟,凤眸轻挑,不动声色,便惊诧世间百态,而嘴角一丝柔情笑意,更亡了多少人心。
锦葵翻身下马,朝着他走去,没想到这一别才半月,已丝毫不见他被战场所磨下的痕迹:“四皇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