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春节,又到春节。
春节是团圆,春节是离别,春节是相思,春节是孤独,春节是一个光阴轮换和纪年更替的节日,春节是一个包藏蕴含社会人生内容太多的对象。
伴随着清晨第一缕阳光,1990年的除夕来到了。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贴年画、写春联,迎朋友,贺新年,石头村这条古朴的村庄,也因除夕的到来而增添了一抹欢喜与热闹。
纵横交错的天光墟上,人群熙熙攘攘,比平时更多了小贩们的吆喝叫卖,比平时更响了一个个温馨的家中,孩子们正分着糖果,试着穿新衣服,而大人们则忙着购物、做团年饭车站上,乘客比平时更多了,人人都想尽早回到家中与亲人团聚……一切的一切都在为除夕而准备着。
面对这个开始令很多人欣喜惆怅的节日的到来,躲债在外地的石飞汉,更是引发出一种悄然若失的感觉。
下午3点,石飞汉的舅父李道本置办好年货,携带妻子和儿子自驾车回家姐李英家过年。
车到李英家门口刚停住,只见两个衣衫陈旧,墩厚老实的中年男子一个箭步走过来,扑通一声跪在车前。
李道本见状,赶忙下车把他们扶起来。
当李道本从他们的口中得知外甥欠了他们的肉鸡款未结,想讨点钱回家过年后,便从手提包里拿出中午从建行提取的5000元准备回家过年用的现金,歉意地说:“亚汉不争气,连累你们了。”
李道本说完后,一边给他们每人派了1000元人民币,一边对他们说:“这点小意思权作提前向两位拜年了。你们赶快去置办点年货回家过年吧。”
那两个人接过钱后,连声说道:“多谢老板体谅,素闻您是个慈善家,果然名不虚传啊!”
李道本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不胜唏嘘感叹:“社会还存在着一些冰点,但愿能为这些深陷冰点的人尽点绵力吧。”
除夕之夜,是多么热闹喜气。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合家团聚,一家人聚在一起食团年饭,这是多么温馨、幸福的时光,乡下的除夕之夜到处洋溢着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除夕之夜像一股团圆风把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吹在了一起。
而此时,对石飞汉的母亲李英来说,不见儿子回来,令她牵肠挂肚,虽然弟弟一家三口从广州回来过年,但她还是感到没有温馨、幸福可言。
李英冒着寒风,佝偻着背,站在村口那棵大榕树旁,望空翘首,期盼着儿子归来。家里的那条大黄狗,也摇头摆尾地守在主人身旁,守候着少主人的归来。
除夕之夜,家家户户灯火通明,外面几乎没有一个人。夜,静得不能再静,让人误以为它不属于这个世界。偌大的天空,漆黑的诡异,却因明月的银光而显得淡雅静谧,几只飞鸟,悄悄划过,寥寥几颗星星,随意散在空中……
李道本来到村口,李英悄然若失,只好随同弟弟回家。
他默默地望着那碗为儿子盛满的白米饭和那双筷子,一种十指连心,难以割舍的亲情涌上心头。这种守望是绵绵的刺痛心灵的母爱。
往事历历,涌上心头。李道本16岁那年便离开石头村只身到广州打工,每个春节到来前夕,母亲在世的时候,住在姐姐家里,李道本不管多忙,每个春节都回到家里与母亲和亲人们团聚。
李道本说:“不管回家的路有多远,春节就是回家,回到亲人身边,回到母亲的怀抱!”
不管怎么说,春节回家对他这个漂泊在外的人,都有一种回归的温暖亲切感受。
李道本小的时候,虽然家境贫寒,但每临近春节时,母亲就让他到几里地外的石灰窑里,拾一些石灰,然后用水化开搅拌成汤状,再用糜子扫帚蘸着涂抹到屋内被灶烟熏黑的土墙壁上,把老旧的屋子装扮得白亮一点。母亲说家乡人把这叫扫屋。再之后,就是给他做一双新鞋,改装或缝纳一件新衣服。
那个时候,物质奇缺,生活清苦。年前再能储备一点稻谷,拿去舂米房里舂成白米也就满足了。到了年三十,如果谁家能够吃上一顿白米饭,这年就算过得可以了。但是,即使如此的艰难,人们对于过年的期待,对于春节的感受却是非常深刻甚至欢快。
多年来,母亲冬天都是在姐姐的家过冬。临近腊月二十八时才回到老家去清洁扫除,收拾干净他的住房,等候儿子归来过年。
到了家乡,归了故里,感受到母亲的关爱,李道本似乎真切地感受到血缘的紧密联系,感受到根脉的通畅。大年三十除夕那天,与母亲,与姐姐、外甥在一起,李道本亲自写的大红春联,贴到了大门上;外甥在大门上还挂起了大红灯笼,一派红红火火热闹景象。母亲虽然年迈,也在屋内,门外转出转进,脸上不时显现出笑容。
除夕的晚上,吃过年夜饭,与母亲与亲人聚集在一起,欢声笑语,欢乐的气氛在除夕之夜色中弥散。外甥吃过年夜饭后,拿了压岁钱,高高兴兴地走出门外开始燃放爆竹、礼花。李道本特地将母亲扶出观看,震耳的爆竹声似乎驱除了心理上的雾霾,绚烂的礼花,同时点燃了亲人的喜悦情绪,这种充满了温馨、欢快、满足的情形使李道本感到,回家过年真好!
如今,20多年的时间过去了。20年前与母亲和亲人共度春节的情景还在眼前,可母亲却在他还未结婚成家就离世了。
母亲离世后,每当春节来临的这个时候,李道本都会回忆起曾经与母亲和亲人共度的春节,多么希望那时的情景能够再现,让时间在那个时刻定格。可是,尽管春风一再地绿了枝条,可春节却在不断地老了岁月,李道本的惆怅也难以消散!正是:“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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