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黑的天穹上,浮云掩月,星光暗淡。
石头村大地没有一丝的风,四周静悄悄的,偶尔传来几声蛙叫,打破山村黑夜的沉寂。
一个矫健的身影,从石头村背后山下来后,猫低着腰,鼠窜鱼跃,飘飞般溶入了沉沉黑暗中,没多久,进了村里。这个神秘的夜行人,就是石飞汉。
村里的旧情旧景,又呈现在他的面前,这里的一切,是多么的熟悉。但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石飞汉知道,如果那些债主知道自己回来,肯定会前来讨债的,所以,在他未有想出兑现所欠债款的可行办法之前,为避免那些不必要的烦扰,他还是在村背后山的密林躲藏至三更后,才悄悄地下山进村。
越走近自己的家门,石飞汉的心越是“怦、怦”地乱跳。离家已2年了,他害怕夜里敲门后,里面是全无反应。
分别时母亲好说歹说:“她什么地方都不去,就在乡下老家等儿子归家。”
毕竟母亲已是老弱之躯呀!所以,他在敲门时,举起的手竟然有点儿颤抖。
“得、得、得!”三声清脆而短促的敲门声过后不久,里面传来了暗弱的回声:“谁呀?”
石飞汉听到这是母亲熟悉的声音,压在心中的大石终于放落了,把嘴巴贴着门缝,压低声音,回答道:“妈,是我。”
石飞汉的母亲李英在迷糊中被敲门声惊醒,儿子的声音对于母亲来说是最熟悉不过的了。她的心猛地抽搐,急忙从床上爬了起来,揉着惺忪的眼睛,不知是真还是梦,再朝着大门处发问:“谁?”
门外回答声还是那么轻,却又是那么的清脆:“妈,我是亚汉。”
母子两情相牵!
“啊,汉儿!”李英一听,喜出望外,正想下床,但前段时间上山打柴不慎崴了左边的脚腕,行动不方便,没多久又起了大小不一的斑点,被这疾病纠缠得十分难受。现在半夜间,突然听到天天牵肠挂肚的儿子声音,李英不顾一切,一把拿起搁在床头的拐杖,下了地,撑着带病的身躯,颤巍巍地摸到大门前,拉开上下门闩,将两扇门往里一拉。
大门打开,在浑黑的天幕背影衬托下,大门口站着的正是日思夜念的儿子石飞汉。
“啊,汉儿,你终于回来了!”李英还未来得及把灯点亮,就一把将手中拄着的拐杖扔掉,行上前去,自言自语地:“我不是在做梦吧?”
石飞汉情真意切地:“妈,我们都不是在做梦,我的确是回来了。分别这几年来,我很想念您呀妈!”
日盼夜盼,今夜终于见到了儿子的一面,李英一边用瑟瑟抖抖的双手扶着儿子,一边喃喃地自语:“这就好了,这就好了……”两行悲喜交集的老泪,簌簌而下,流到了石飞汉的肩膀上,沾湿了他的衣裳。
石飞汉明显地感觉到:随着母亲那瘦弱身躯的阵阵抽动,挟带着一阵阵热浪传了过来,毕意这是人生中难得的离别重逢啊!
母子拥抱了一会后,石飞汉将李英扶到小厅墙角那张熟悉不过的大竹椅上,让她坐了下来,这才拉开电灯。
待在村背后山的密林里,紧张了大半天,滴水未饮,回到久别的家中,石飞汉觉得喉咙干渴得像火烧一样,便到厨房拧开水龙头,俯下头来,“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这才返回小厅。
在灯光映照下,石飞汉望着母亲,见她比离别时消瘦了许多:脸颊凹了下去,鹳骨却凸了上来。脸上原先浅浅的皱纹现在变得又多又深,额角垂下来的白头发比起几年前多了许多。面对母亲那副衰老弱质的模样,石飞汉心中不由得涌起阵阵酸水来,情不自禁地说:“妈,您变多了。”。
李英揉了揉那双浑黄昏花的眼睛,再瞪大,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石飞汉,喃喃自语地:“汉儿,你也瘦了,黑了。”
石飞汉自从离开母亲,离开家乡石头村,东躲西藏,历尽艰难险阻,几年来,他的人生已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坎坷挫折,如今尚陷入被人追债的困境,心力交瘁,自然又瘦又黑了。
石飞汉见母亲这副伤心的神态,强行挤出笑容,安慰李英:“妈,你别担心,乌云终会散去,以后一切会自然变好的。离开家乡这些年,我到外面见世面多了,成熟多了,觉得做人干事更有意义了。”
外面偶尔传来了夜枭的几下叫声,李英倏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肌肉颤抖了几下,担心地问:“汉儿,那些外地来的债主,他们住在天河墟里,有些在村口呆着,有时还来家中寻问你的下落。你进村时没有碰到他们吧?”
“妈,您放心吧,不会的。我正想办法尽快解决那些债务问题呢。”石飞汉知道那些外地债主个个都不是善男信女,因此在山上待到三更过后才进村。
李英仍然放心不下:“你回到村里,要格外小心呀!”
石飞汉安慰道:“妈,您大可放心,对这一点我早就预料到了。今天太阳落山时我已从双石山返到了村,一直躲在山中的密林里,等到三更天才下山来,再从村后面的蕉树林悄悄进来的。”
“这就好了。”李英松了口大气,指了指摆在饭桌上的那对碗筷,动情地说,“你走了以后,每天吃饭的时候,我都把你平日吃饭的这只碗摆在这里,再放上你常用的那双筷子。这样,我每次吃饭时就觉得你就在我的身旁一样。”
“啊!”人世间的真情,有什么比母爱还要深,还要伟大的呢?一股热潮在石飞汉的心底升起,涌向全身,他感到喉咙发哽,挤出的声音有点哽咽,“妈,外出几年,我何尝不是日日夜夜都挂念着您老人家的呢?我经常为不能在您面前尽孝而感到不安,感到遗憾。妈,您怪孩儿我吗?”
“不怪、不怪,妈怎会怪你呢。汉儿,自从你离家以后,我逐渐想通了。你呆在家中孝敬我一人,这不过是小孝。但是如果你能够想法救活公司,把债务还清,为更多的人解决就业,发家致富,这才是大孝呀。”
石飞汉听后十分感动:“难得妈您如此深明大义。有你这句话,孩儿今生定当发奋努力,实现妈的心愿。”
李英称赞道“汉儿,你真是我的好儿子!”
石飞汉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妈,有好东西给您吃。”
李英:“你会有什么好东西呢?”
石飞汉解开了身上那个黑色行囊,放到桌面上,慢慢打开,里面除了几件简单不过的衣服外,还有十多只金黄色的桔子。
李英没好气地:“咳,我以为是什么宝贝东西,原来是些桔子,又酸又涩的。”
“妈,您别讲那么多,先尝一尝吧。”石飞汉说着,拿起一只桔子,快手快脚地剥了皮,塞到李英的嘴巴里,
李英咬了下去,一股冰糖般的清甜马上盈溢在口腔里,再咀嚼了几下,脸上露出笑靥,连连称赞:“好、好!这桔子果然跟我们平日吃的桔子大不相同。”
石飞汉手指东边:“这是四会那边的土特产——沙糖桔。”
“沙糖桔?”李英啧啧地称赞起来,“难怪咬下去好像吃到糖块似的,我可从来没有吃过这么清甜的桔子哩。”
石飞汉:“这次是我特意从四会那边带回来让您尝尝鲜的。”
“刚才你进厨房喝水那副急不可待的样子,我看你是口渴极了。既然这样,你在村背后山上躲藏时为什么不吃这些桔子呢?”李英讲话时带有几分疼惜。
石飞汉回答道:“多么口渴我忍一忍就过去了。妈,好吃的东西我要多留给您吃呀!”
李英夸奖道:“汉儿,你真有我的孝心。”
石飞汉言罢,又从包袱里拿起了一个小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说:“妈,这是些更好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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