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南楚大多数知书达理的官家小姐，程无霜倒更像来自北梁被宠坏了的公主，一言不合就喜欢拿脚蹬人。

“小姐，您还是别踹了吧……”趴在地上的丫鬟指了指门缝，小声说道，“公子好像在门外。”

“我哥？”程无霜一怔，亦趴到门缝上看。

那捧翻过墙头的凌霄花下，有个白衣背影对着她，不消回头冲她露个脸，便能闻到一鼻子的忧国忧民味。

不是她哥程婴，还能是谁？

“哥，为什么把我锁起来？”程无霜不服。

程婴袖着手，瞥来半个哀怨的眼神：“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子逑淑女也得三媒六聘——你喜欢王爷，怎能够巧取豪夺？”

程无霜最烦他放的文屁，扒在门上努力把声音递出去：“八仙过海还能各显神通，凭什么她李芙不声不响地就能嫁给沈渡，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哥，你可是从小就告诉我，想要什么，就得自己去争取的。”

“那也不能谋害他人性命。”程婴无奈。

他此生泰半的心力都倾注于朝堂，一时不察，竟然把亲妹教成这样。实在是愧对先祖！

程无霜嗤笑：“我害不害她李芙都是半死不活的，与其这样吊着沈渡，还不如我给她个干脆。”她竟还有几分成全李芙的意思。

程婴敛眉：“你这是颠倒黑白。那我问你，现在李芙还活得好好的，这是不是就说明她命不该绝？”

程无霜噎了一会儿，撇嘴冷笑：“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那身子，注定就是个短命鬼。”

“强词夺理。”程婴拂袖，“近日你还是乖乖呆在里面面壁思过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知道自己错了，我再放你出来。”

程无霜见他要走，急得拍门：“哥，你不会真打算把我随便嫁人吧？我可是你嫡亲的妹妹，一个娘生的。”

“嗤……”程婴哭笑不得，“你想嫁，也得人敢娶才行啊。”

满京城的人谁不知道他程婴有个待字闺中的妹妹，可她都已经及笄了，竟都没有人上门提亲。是什么道理？

还不是他这位好妹妹把对沈渡的觊觎之心给昭告天下了，谁家愿意娶个心里揣着别的男人的女人进门？

正因为如此，他才敢给沈渡那样一个交代。说来实在心碎，天底下笃定妹妹嫁不出去的哥哥，怕也只有他程婴了。

程无霜听了这话，好一阵没反应过来。喃喃地嘀咕：“我程无霜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怎么可能嫁不出去。哼！”

……

李芙喂完鱼回去的时候，程无霜已经被撵走了。小桌上温着她平时喝的药，还有一碟蜜饯，都是她嫁到王府后，沈渡命人每日备下的。

这人心里明明不喜欢她，细枝末节处倒也见细心体贴。所以大概，他也不曾讨厌过“李芙”吧？

她喝了药，吃了颗蜜饯，口中甜苦两味纠缠不休地抿入喉，是种极其陌生又熟悉的体验。

以前身体好，小的时候更是被许王后经常罚跪在暴室，李炎都受不住晕倒，她屁事没有，气得许氏下回变本加厉地罚她。所以药味于她小时候来说，是相当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