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擎独自坐在床边,夜灯的光芒笼罩着他,他一脸冷峻,思绪渐深。
叶翎特意留下这张照片,无非是要激怒他,借此怀疑陆天爱的忠诚度。
这种小把戏,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对方想让他把寸步不离的陆天爱支开,更证明了他的猜测。
真可笑,一个人格,居然也会爱上一个人。
辞退陆天爱,还因为叶擎内心的芥蒂。
他已经不只把她当成一个心理医生,而是.......一个女人。
他不想被一个人格,左右自己的心。
陆天爱坐在无人的公交站台,在脑海中搜罗一番,从小到大,跟自己最亲近的,便是大伯父一家了。
打的来到老城区北边的公寓,她记得这儿,当初大伯父从工厂失业下岗,父亲让他进了公司,也为他们一家子买了一间公寓,不必再住在乡下的平房。
“你找陆老板啊,他们早就搬去龙湖别墅区了。”开门的是一对年轻夫妻:“我们刚结婚就买下这套二手房,已经有六年了。”
她满心困惑,也就是说,那件事后没多久,大伯父就搬家了。
“你们喊他陆老板?”陆天爱觉得有些古怪,当年大伯父在父亲公司里,也只是销售部门的副经理而已。
“陆老板是华研科技公司的老总,沧海市谁不知道呢。”穿着孕妇装的女人笑道,打量她一眼,看到她身后的行李箱。“你是从外地回来的吧。”
陆天爱木然地站在清晨的瑟瑟寒风中,拨通了记忆中的一个号码——父亲公司的法务海建国。
一听到熟悉的嗓音,她的心情莫名复杂起来。
“海叔叔,我们见一面吧。”
“我在外地工作,恐怕不太方便,丫头,真的是你?”海建国的声音很紧绷,似乎极为不安。
“您不在公司了?”心悬在半空,头皮发麻,希望瞬间落空。
对方重重叹了口气:“说来话长,公司成了陆家鸿一人做主的地方,我跟他不对盘,被他炒了,只能另谋生路。”
“海叔叔,你是我爸的朋友,也是我现在唯一能够相信的人。我只问你一件事,我爸的遗嘱是怎么回事?”
他沉默了许久,才徐徐说开。“丫头,遗嘱肯定有问题,但谁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一点,你千万不能怀疑,你爸生前最疼你,也跟我说过,公司就是你的嫁妆。”
她挂了电话,全身的力气都被瞬间抽空,缓缓蹲下身子,捂着脸,眼泪从指缝中不断溢出。
很久没哭过了,但这次,她忍不住。
冯叔告诉她,爸爸死后公司破产了。
她以为公司破产后,大伯父一家也过得艰难,不找她,有他们的苦衷。在美国,她从未收到过哪怕是一封信,一通电话。而国内的情况,冯叔从来不提。
但公司根本没有破产,反而易主,成为大伯父的私人财产。
这里面,到底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幕?!
住进附近的酒店,陆天爱开始调查大伯父一家的信息,现在科技发达,非常方便,网络上总有蛛丝马迹可循。
大伯父陆家鸿,华研科技公司的董事长。
大伯母郭春,成了董事长夫人。
堂姐陆蓉,是一家新开的美容医院院长。
百度里,不难找到他们一家子的全家福。照片里,陆家鸿西装革履,郭春雍容富态,陆蓉美艳逼人。
都说岁月是一把杀猪刀,她甚至快认不出他们了。
反观自己,在一夜间亲眼目睹父亲丧生,自己拖着破碎的身心去了美国,边上学边打工,没有一天的日子不是紧巴巴的……
她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该是天大的惊喜吧?!
龙湖别墅区。
陆天爱没有空着手来,在来的路上买了两盒营养品,站在118号铁门外,多年不见他们,心情自然是激动忐忑的。
远处,一辆鲜红色宝马疾驰而来,停在别墅外。一个女人摔门而出,大波浪卷发,酒红色紧身裙,正是陆蓉。
门口的大树正好挡住她,陆天爱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紧接着从副驾驶出来的郭春,一头棕色绵羊卷,身材臃肿,披着黑色皮草,上扬的凤眼跟陆蓉如出一辙。
“妈,下次你再给我约这种男人见面,就别怪我发火。”陆蓉的脸色很臭。
郭春肥厚的手掌,重重拍打在陆蓉的肩膀上:“刘家少爷是长的不好看,但家里有钱啊,你别急着拒绝,听见没?”
陆蓉满眼嫌弃:“他父母是开养猪场发家的暴发户,生出来的儿子也跟猪头一样,看着就吊胃口。”
郭春面色一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就是喜欢叶擎吗?你有本事,倒是把他拿下啊——”
“这次慈善晚会,我会让叶擎记住我的,你等着瞧吧。”陆蓉成竹在胸,反唇相讥。
“两人在门外吵什么?怎么不进屋?”陆家鸿迈出大门,身体发福了,身上也有了家长的威严。
“爸,明天陪我去买那款限量款包包,你没忘记吧?”陆蓉挽住陆家鸿的手臂,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嗲声嗲气地撒娇。
“买买买。”陆家鸿爽朗地笑道。“多买几个,再一起吃个饭,难得高兴。”
陆天爱面色死白,明天是父亲陆家明的忌日,但这家子却没有一个人提起,反而满脑子如何吃喝玩乐。
手里提着的营养品,像是千斤般重落了地。
郭春冷不防地开了口:“青山湾那里打电话来了,又催交管理费了,我早就说了,随便找个墓地就成了,多花这个钱干嘛?”
青山湾是沧海市最好的墓地,父亲死后,就葬在那里,跟母亲一起。
“就是,一年要两万块维护费,爸,有这个钱还不如多给我买个包呢。人都死了,还要花活人的钱,我们凭什么吃这种亏?”陆蓉白了一眼,说的理直气壮。
陆家鸿面色骤变:“家明就我这个大哥,我都不管,公司的人该怎么看我?那些人,可都是家明一手提拔的,几十双眼睛盯着我呢。”
“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郭春拉了拉身上的黑色皮草,一脸刻薄。
陆天爱听的气血逆流,指甲深深陷入了手掌心,痛也不觉得。
手心里是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血痕,有几处甚至都渗出血来。
冷眼看着他们进了别墅,她才面无表情地拎起两盒礼品,转身就走,把手里的东西随手丢入垃圾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