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梦到那个雨夜，无数次重复过的情景，陆家的车翻到山崖下，警车和救护车的鸣声，听的人胆战心惊。

暴风雨，搜救工作极为艰难。

打捞上来的，是陆家明和司机的尸体……

他还在等，等最后的一线希冀。

“叶先生。”有人缓缓走向他，在雨夜里看不分明，仿佛是桃花色的裙子，撑着伞，把伞盖撑过他的头顶。

他无言地看着她，原来是陆天爱，她就这么站在他的面前，笑的温柔明媚。“我们回去吧。”

他任由她握住手的那一瞬，冰冷的雨水瞬间停住，警车和救护车也不再发出尖锐的声响，所有人都变得透明。

心里有个声音，想要跟她走，离开这个折磨了自己将近七年的地方。

远处的天空，竟然有一道光，透过阴郁厚重的乌云，照亮了他的眼睛。

.......

冬日的阳光不太烈，懒洋洋地晒到身上，陆天爱醒来，已是早上九点。

抓过床头的手机一看，有条未读短信，她匆匆看了一眼，顿时没了惺忪困意。

“昨晚你对我做了什么？”叶擎坐在餐桌旁，眼底有些热度，手里的咖啡冒着浓郁香气。“又是心理学的花招？”

陆天爱扶着楼梯下来：“只是暗示疗法，我看你在梦境里那么痛苦，想来是常常受着折磨，才想着把你从噩梦里引出来。”

“我想知道这个人，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叶擎喝了口咖啡。

“从心理上来说，往往是你潜意识里比较信赖的人。”她顿了顿，清亮的眸子看向他，心生好奇。“你梦到谁了？”

叶擎抿着薄唇，脸上不动声色，但心情却五味陈杂。

要说他潜意识里相信陆天爱也就算了，后半段的梦境又如何解释？春色无边，缠绵悱恻，可真是太过了。

他这辈子什么时候做过春梦？他若想要女人，多的是投怀送抱的。

“你同我说说你梦到了什么，我可以分析你的梦境。”陆天爱歪着头看他，循循善诱，凑近那张若有所思的俊脸。

“不必了。”他推开她的脸，猛地起身，脸色生冷，分析怎么会梦到把她睡了？

“不说就算了，何必恼羞成怒——”她随口抱怨一句。

她早就习惯了在叶擎身上挖不出任何线索，在叶翎那边却顺利多了，叶擎真是做大事的男人，嘴巴出奇的紧。

他心中的火蹭一下被点燃，攫住她的下巴，冷幽的黑眸逼近她，“我让你感受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恼羞成怒。”

他不该怀疑陆天爱的专业能力，没有一点道行的人在她面前说谎，根本就是关公门前耍大刀。

陆天爱被他逼到墙角，他托起她的腰，脸色依旧清冷。只是她穿着紧身牛仔裤，光是拉扯就花了一番功夫。

手掌探索着她平坦的小腹，毫无预兆从裤腰地伸了下去，陆天爱肩膀一缩，猛地抓住叶擎的的手。“不行。”

“谁不行？”他眯起黑眸，眼神藏着几分危险，手掌没再往下，滚烫地贴着那寸肌肤。

她要敢说他不行，他非要让她三天三夜下不来床。

“现在不行。”陆天爱避开他火热的视线，“我待会要出门。”

叶擎的视线扫过她的脸，她一紧张哪怕脸色不变，耳朵一定先红透，这么细微的反应，却让他心情愉悦。

他没有强迫为难她，更没有追问她出门所为何事，在这方面，他总是给她足够的私人空间。

叶擎暂时放过了她，却还是将她抵在墙上，缓缓拉上她牛仔裤的拉链，动作慢到……陆天爱甚至怀疑是否他是为了惩罚她，指腹像是不经意地掠过她的腰腹，感受到她不受控制的颤栗，他才满意地转身离开。

“过来吃早饭。”

陆天爱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确定衣装整齐，才走出了厨房。

“陈婶呢？”

“昨天请假了，她女儿阑尾炎做手术，给了她两周假期。”叶擎神色淡淡。“家政公司会派人来。”

她摇头：“临时找个不知根知底的保姆，容易误事，万一把不该说的透露出去，那就麻烦了。”

叶擎勾起薄唇，但笑不语，眼神里掺杂一分欣赏。她不是脑袋空空的花瓶，有主见，有思想，留她在身边是正确的选择。

“手怎么了？”他目光如炬，看到她手臂上的一道淤青，像是新伤。

她看了一眼，不太在意地说。“没事。”

叶擎眼神凌厉，逼问：“我弄的？”

天爱点头。

他阴着脸，一言不发地取来祛瘀的药膏，把她拉到沙发上。

“我自己来吧。”她浅浅一笑，不太习惯让这位大少爷伺候人。

“理应我来收拾残局。”他坚持，哪怕是无意识的，他难辞其咎。

她静静地看向他，这几年习惯了照顾各种各样的病患，反而没被人好好照料过一回。

就那么一瞬间，心里汇入一丝暖流，走的越近，越容易看清一个人的本质。

不经意看到她手心的掐痕，他眼神微变，“心理医生也有自残的癖好？”

陆天爱回想起前阵子在大伯父家门口看到的情景，直觉想缩回手。

“别动。”他的指腹抹上一点药膏，涂抹在她手心，药膏有些凉，她皱了皱眉头，一抬头，却见他眉眼染笑。

“看我受伤难受，叶先生挺高兴的？”

“又不是疼在我身上。”他瞥视，轻哼一声，满不在乎 ：“知道疼了，才长记性。要掐也是掐别人，掐自己算哪门子本事？”

陆天爱眼神黯然，她一向都知道疼……但现实伤了她一次又一次，如果真是至亲之人把她推下万劫不复的地狱，那么剩下的大半辈子，她还敢相信别人吗？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他注视着这双小手，她皮肤底子很好，偏偏这双手有些粗糙，不像那些名媛保养的细嫩白洁。

“再弄伤了，别指望我给你涂药。”他说的近乎威胁，脸上满是与生俱来的清冷和傲慢，如果换了个人，肯定有种掐死他的冲动。可叶擎流露出这幅表情，却是反而让人记忆深刻，为之动容。

她本来也没求着他涂药啊？陆天爱无奈地笑，这祖宗真会倒打一耙。

这种被人捧在手心宠爱的滋味，离她已经很远了。

目送着叶擎离开，陆天爱在手机上预约了出租车，去了短信上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