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淡,气爽风凉。
顾倾打牢里出来,沐浴焚香后,便换上衣服跟着花疏牙前去给荣帝谢恩。
刚进正合殿的宫门,远远的便见那廊下聚集了三五群臣,围着一名年长的老臣,神色郁郁交头接耳,不知在商讨着什么。
被围着的这名老臣是名司徒也,是当年跟着荣帝一起打天下的肱股之臣,亦是熹皇后的义兄。
众臣今早儿临上朝前才知皇上昨夜病了,眼瞧着这早朝是上不得了,这才央求着司徒也带着他们前来探望。
来的时候是卯时,天还不透亮。
可他们几人站了好半天,眼瞧着这太阳都升起来了,却迟迟不见里面宣见。
不朝又不宣见,这可急坏了执掌群臣奏章的御史秦函公。
难为他这样凉爽的天儿,愣是急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司徒将军,要不,要不劳您帮着再问问皇后娘娘。看看能不能帮咱几个再通报下,这西北的蝗灾跟东部的暴乱它可不等人啊!”
见秦函公这么说,工部掌管水利的夏尚书也忙说道。
“司徒将军,蝗灾暴乱固然要紧,可南部水乡乃运输要塞,若不趁着入秋及时加固堤坝,到了明年的梅雨时节,一旦哪里开了口子,出了岔子,那明年的运输可是要瘫痪的!”
群臣你一嘴我一嘴的说的热闹,司徒也听了半天,发现这些人归根结底都是来跟皇上要银子的。
可皇后那儿他已经差人去问了了好多次了。
几次都说皇后因昨夜侍疾,现在犯了头痛病刚刚睡下,更是不好叨扰。
进退两难,无奈之下给一旁的闫文修递了个眼色。
闫文修是管理国库的户部尚书,祖上多少跟司徒也将军家沾着些亲戚。
自己能得这么个满是油水的闲差儿,司徒也多少也是动了些手段的。
闫文修向来心思剔透,顺着司徒也的眼神偷偷向身后瞟了一眼,瞬间心领神会,忙打圆场道。
“诸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这天底下的事它再急,也没咱们圣上的龙体要紧。诸位这么争执只会扰了咱们圣上清净不是!”
说着装作不经意的向后一转,接着两手一拍,嚷道。
“呦!这不是四殿下么!这下好了,有咱们四殿下坐镇什么事都迎难而解了!”
这样尴尬的演技看的顾倾头发都要立起来了,冲花疏牙悄声道。
“这货怕不是什么好东西,您以后得提防着点。”
花疏牙微微点头,像是不放心,又提醒道。
“这里不比东宫,言行举止不得无礼,切记!”
顾倾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心里却牢骚道。
‘切,老子宫斗剧看的不下几百部了,这点脑子还能没有?就你们这群渣渣,在宫斗之神屋里嬛嬛面前,连跟毛都算不上!’
众大臣见到花疏牙就跟见了救世主差不多,简直不要太激动。
眼里的崇敬之情更是溢于言表,巴巴的又行礼又问安的,殷勤的很。
未免继续叨扰荣帝,花疏牙先是将众人带到一旁偏殿,赐了点心茶水,接着逐一询问。
待问明来意之后,他眉宇间那道褶皱又深了几分。
见花疏牙沉默不语,一副有口难开的样子,司徒也老将军忍不住询问道。
“四殿下,您来面圣,可也是有要事要禀报?”
花疏牙微微点点头,道。
“司徒舅舅,各位大臣。这件事说起来,也算是家丑。可诸位都是我随满国的栋梁之才,肱股之臣。此事,本王也就不避讳了。”
家丑放在一般人家,也就是茶余谈资。
可放到宫里,那你听了是有可能掉脑袋的!
一听这话,闫文修突然起身,冲花疏牙道。
“四殿下,东宫昨夜被陨铁击中,这报修的单子估摸着这会儿也该送上来了。臣得回去给您批银子盖章,总不好让咱们六公公一直住别处不是。”
怎么说人家这理由也是为了给自己修房子,顾倾挂上一脸的感激,笑道。
“有劳大人。”
“应该应该!”
除了像司徒也这样真心留下的,和御史秦函公这样直肠子的,其余几位都恨不得拿眼神扎死离去的闫文修。
脱身的理由很多种,可最佳机会却只有一次。
错过这次,你就是真有事,也不好再开二遍口了。
花疏牙瞥了几眼在座的,道。
“若各位大臣跟闫尚书一样,有事在身,本王绝不阻拦。”
这样的官场潜台词,也就御史秦函公听不懂了。
坐那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一把年纪了倒显得十分乖巧。
都知道闫文修是司徒也的人,他这一土遁,也是让司徒也没什么面子。
只瞧他板着张脸,开口道。
“四殿下但说便是。”
花疏牙未语气先叹,缓缓道。
“是我七弟,花侧。”
司徒也道。
“七殿下?圣上三年前不是给他封了地,叫他驻守誉县。虽偏远。可也清净。呵,怎么?难不成这次又是来要银子了?”
司徒也提起七皇子花侧,语气满满都是不屑。
这样的语气让顾倾这个执笔人大为不悦。
斜着个眼睛刚要给司徒也个白眼,手中便被花疏牙塞进一个杯子。
“倒茶。”
顾倾闻言忙收敛起息,乖乖举起了茶壶续茶。
花疏牙继续道。
“若是要钱,倒没什么,就怕阿侧他对父皇的安排心存积怨,走了歪路。”
秦函公闻言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身下的凳子哐啷倒地,将众人吓了一跳。
只瞧他一拍大腿,红着眼圈嚷道。
“难不成七殿下受不了了要自缢!”
众人一脸黑线的抚了抚额头,似乎都不太想搭茬。
花疏牙表情阴沉,继续道。
“昨夜本王接到密报,说下怀国的王黎,已经携三千黑羽卫在赶往誉县的路上了。不出意外,五天便会抵达。”
一提到昭王王黎,众大臣瞬间炸开锅了似的议论纷纷,恐惧不安的气氛四下蔓延。
“四殿下,那王黎可是要攻打咱们誉县?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是啊,皇上病着,又遇天灾人祸乱乱纷纷,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出这样的事!”
众人议论之际,执掌奏折的秦函公突然开口道。
“诶?那要是攻打,我怎么没接到七殿下的求援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