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死…”
要不是小医徒眼疾手快,张太医整个人怕是会直接来个平地一声摔。
他来之前只听说这陨铁击中了六爷的屋子,可并未听说有什么伤亡。
不过井虎跟与六爷亲近的人向来不对付,这么说,许是故意吓自己也未可知。
见张太医半信半疑,井虎好心的向右侧迈出一大步,好让自己身后那一大块斑驳的血迹露出来。
接着轻咳一声,指着那块血迹,冲一旁的太监们说道。
“先将这里清洗干净,免得脏了四皇子的眼!”
张太医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废墟前那块刺目的红,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成一张白纸,如丧考妣一般!
那陨铁击穿了这齐舍的正中央,引发火势,导致整个房子都塌了。
那血的位置又在门口处,张太医脑中已经勾勒出一幅,六爷逃命失败,最终被房门砸死的壮烈画面了!
心如刀割,心如刀割!
张太医腿一软,直接瘫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一把年纪的人了,宫里雅正了一辈子。
连花疏牙都没有想到,这样一个谨慎克己的老臣,竟也会有如此失态的样子。
岂止在场的人看傻了,井虎更是看猴戏似的,脸上憋笑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只听地上的张太医边哭边嘟囔道。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天不眷顾,我可怎么交代,怎么交代啊!呜呜呜……”
花疏牙听着这些没头没尾的话,心中忽然升起一丝疑惑。
俯身将其扶起,轻声问道。
“张太医要向谁交代?”
闻言,张太医呼吸猛地一滞。
接着一股凉意,打脚底唰的涌向脑瓜顶!
不过老狐狸到底是老狐狸,即便知道自己是不小心说错了话,可遮掩起来依旧是那么从容不迫。
“呜呜呜…老臣跟皇后一样,是心疼四殿下您啊!您之前临走时将六公公托付给老臣照料,谁知这风寒是治好了,可这…唉!若是老臣能早些过来,六公公兴许还有救…呜呜…”
花疏牙看的出,这老头话虽不实,可哭的倒真是情真意切的。
不过他如此避重就轻、言语躲闪的,倒也证实了他与六子亲近这件事,许是藏着什么秘密。
花疏牙不动声色道。
“张太医待小六子,倒是真心实意。”
张太医拂袖擦泪,哭诉道。
“忘年之交,可惜了了…唉…”
许是实在看不了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井虎有意提高嗓门,冲那两个擦拭血迹的太监说道。
“那黑狗血不比人血,干的忒快。实在擦不掉,就捧把土埋了,不脏人眼睛便是!”
一听这话,张太医瞬间来了精神。
忙凑到血迹旁嗅了嗅,果然不是人血。
待再转身看向井虎时,那双浑浊的小眼睛里充满了怒意。
井虎又不是瞪大的,岂会怕一个小老头儿?
面对井虎得意又带有挑衅的回瞪,张太医只能选择缄默。
没法子,今儿这人已经丢大了。
自己着了人家的道儿,还差点因为说错话,搭上身家性命。
定了定神儿,冲花疏牙拱手道。
“是老臣失仪,四皇子莫要见怪。敢问…六爷现身在何处?若伤了碰了,老臣诊治完,还要回皇后那里复命。”
话音刚落,只听人群后头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这儿…我在这儿呢!”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顾倾早已拨开人群,一路小跑着跑到了花疏牙身前。
井虎一见顾倾,气的剑都要拔出来了,咬牙切齿道。
“胡鹏跟笱有呢!你把他们怎么着了!”
顾倾傻子似的杵在那儿,眼中那份懵懂跟无辜,差点把井虎给恶心吐了。
打了个寒颤,呵斥道。
“嘛呢你!问你话呢,他俩人呢!”
被井虎这么一喊,顾倾这才做出一副恍然相。
如同半夜梦游被忽然唤醒似的,吓得她扶着胸口倒抽了好大一口气。
抬眼环顾四周的吃瓜群众,目光最后落到了井虎身上。
顿了顿,一脸便秘似的冲花疏牙问道。
“四殿下…他…他谁呀?还有,院儿里这群奴才…可是宫里新来的?六子瞧着他们面生的很!”
说着又向前凑了几步,拢手悄声提醒道。
“四殿下,咱们宫的人,底子那得要干净!来路不明,即便再伶俐,那咱也不能要,否则恐生隐患啊!”
“……”
这样不露痕迹的表演,不禁让花疏牙一时沉默。
垂眸看着左肩这个焕然一新的六子,似乎方才那个言行古怪、狂妄嚣张的人不是她一般。
微微沉默过后,花疏牙问道。
“你的意思是,你失忆了?”
顾倾闻言眉心一紧,又拿手敲敲头,叹口气十分懊恼道。
“嘿呀!奴才就说嘛,一睁眼就莫名其妙出现在您寝宫。一路走来,又都是一个个面生的人。还以为是怎么了,原来奴才这是失忆了啊!”
又是一套行云流水般教科书式的表演,那种失忆后该有的情绪,不多不少的被顾倾拿捏的死死的!
一番话惹得那些吃瓜的奴才们惊愕不已,议论纷纷的。
“不是癔症么?怎么又成失忆了?”
“谁知道呢!这是冲了哪路神仙了,怎么给咱六爷磨成这样!”
“要脑袋不要了你们!在四殿下面前提什么鬼神?”
听着这些神助攻的言论,顾倾不禁在心底叹口气,感叹道。
‘难怪不给我配发系统空间,老子如此聪明绝顶,npc们又智商堪忧。若是再多些别的buff,岂不一点难度都没有了?’
事情越发展越离谱,井虎实在忍不了了,后槽牙咬的咯咯响,厉声道。
“你要点脸!要不是突降陨铁,你那会儿就算晕了,律己司也是照送不误!怎么着?你以为装晕装失忆,你装神弄鬼的顶撞四皇子这事儿就算完了?”
面对质疑,顾倾头都没回。
心道怎么哪个酱缸都有你这个臭虫!
虽然顾倾掩饰的极好,可眼中那丝一闪而过的异样,还是被花疏牙尽收眼底。
轻笑一声,冲顾倾缓缓道。
“失忆了还能记得本王,六子待本王果然忠诚。”
这么大的逻辑漏洞,那可不是顾倾不小心,而是人家有意为之。
只瞧她噗通一声跪在花疏牙脚边,满含热泪的表演道。
“许是奴才的忠心感动了上苍,忘天忘地,忘!猪!忘!狗!也忘不了您啊!”
提到猪狗时,顾倾十分有深意的看向了一旁的井虎。
气的井虎握着长剑的手抖得不行,恨不能给她来个一剑透心凉!
花疏牙赞同的点点头,浅笑道。
“本王跟猪狗比起来,是该更有分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