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当中，千万座佛塔矗立在大地之上，高低错落，形状各有不同。最高者能有数十丈几乎与古树等高，有的则只有六尺左右。

看出武雀儿眼中的询问，李平泩开口解释道：“佛家最开始建造佛塔是用来供奉大德高僧坐化后的舍利，那时被称为 ‘浮屠’ ，经过长时间的变迁，后来出现了很多类似的佛塔，多用来供奉舍利，佛像，经文等，从样式结构来看，大致可以分为，经幢塔，宝箧印塔，多宝塔，覆钵塔以及一些小型的密檐塔和楼阁塔。”

随后他又指了指最高那幢佛塔说道：“像这么高的，对于匠人的技术和技巧都要求极好，在世俗当中甚是罕见。看来当年建筑塔林之人，可谓是煞费苦心。”

虎贲在他们身后听的是一清二楚，他转头小声对小旋风道：“你试试，看这里有没有什么宝贝。”

小旋风闭上眼睛，片刻之后又睁开，摇头道：“跟在河畔那次一样，什么都看不到。”

虎贲摇了摇头，有些失望。

最前方的小姑娘来到此处后，便一直在塔林当中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四处打转。

见一时间也没准确去向，李平泩提议道：“要不我们先四处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王朔锋没什么意见，带头走向最高的那座佛塔，青衣少女与之同行，虎贲大将军一手领住小旋风也快步跟上。

而李平泩和武雀儿则走向一侧刻有经文的佛塔前停步，抬头仔细观看上面所写内容。

这文字是以草书写就，年代太过遥远，很多生僻文字，而且经过千百年的洗刷，石刻磨损严重，看不清具体内容。

无奈摇头叹息一声，双手合十，对着佛经施了一礼，走向另外一座供奉佛像的佛塔。

武雀儿有样学样跟在李平泩身后。

两人就这样走走停停，一路观赏，一路施礼。

其实他两人都不曾信佛，就像一辈子都未曾一辈子面朝黄土的穷苦人家，未曾见过真正的山上仙人，自然也就不曾信俸，但不信不代表就可以不敬。

“过山敬山，遇水敬水。”这句传承下来的老话，偶尔听上一听总是没错的。

王朔锋他们四人也从佛塔当中走出，对于李平泩投来的视线，他轻轻摇摇头，示意没有任何发现。

至于青衣少女则收起大红灯笼，拿出搜魂种，运转术法勘察周围情况。

随后各自开始在塔林之中四处转悠。

在李平泩路过一幢只有六尺高的佛塔是突然停下脚步，在武雀儿诧异的目光中闭上眼睛，开始仔细聆听某种冥冥之中的声音。

这时，一直躲在背篓里睡觉的小东方冒出脑袋，用鼻子使劲的嗅了嗅，两只原本睡眼惺忪的小眼睛猛然一亮。

李平泩在路过浮屠塔那一刻，耳中隐隐约约传来类似于佛唱之声，那声音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渐渐地清晰入耳。

闭上眼睛，李平泩脑海当中出现一个巨大的卍字印，金光璀璨光明正大。

又有一声音在他心湖间响起，传音之人嗓音苍老，语气平静祥和，那人问道：“什么是佛心？”

李平泩自言自语道：“不知。”

然后，那巨大的卍字印在他脑海中嘭然碎裂，化为无数金光点点直至消失不见。

待他睁开眼，小东方两只前爪抓住背篓边缘用力一撑，跃下地面后朝着一侧的浮屠塔快速奔去。

别看小家伙平日里懒洋洋的，没个精气神，现在却身形快如飞箭，等二人回过神来，小家伙儿已经从浮屠塔一侧的小门钻离开进去。

浮屠塔是用来供俸大德高僧圆寂后留下来的舍利，类似于世间坟冢，贸然闯入已是对先人的大不敬。

李平泩在外面喊道：“东方，你再不出来，以后三天可就没竹笋了。”

兴许是听到了主人的要挟言语，小家伙儿在里面呜呜咽咽，结果却半天也没出来。

李平泩转头对武雀儿说道：“之前的供香还有没有剩下的？”

少女点点头，手掌翻转，便从芥子物里取出了三株供香递给少年。

李平泩接过香后点燃，对着佛塔作揖致礼，轻声念道：“小东方不知规矩，还请大师切勿怪罪。”

说完将香火插在地面上，双手合十佛唱一声阿弥陀佛。

武雀儿在一旁憋着笑，瞧瞧，之前还好意思说我。

小家伙探头探脑从门内走出来，立马就被李平泩单手举起，训斥道：“让你乱跑，三天竹笋没了。”

“嗯？”李平泩低头望去，小家伙儿嘴里似乎叼着某样东西，定睛一看是颗圆润珠子，颜色呈土黄色，兴许是时间太久的缘故，珠子颜色暗淡无光。

一看到此物，再联系浮屠塔的由来，李平泩顿时就恼了，伸手想要从小家伙嘴中将珠子抠出来。

但还是晚了一步，珠子被小东方一口咽下。

随着咕咚一声，李平泩指着小东方鼻子骂道：“你他娘的知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舍利，死人的骨头，这你都敢乱吃，不要命了？赶紧给老子吐出来，快点儿。”

小家伙儿拼命摇头，李平泩只好领住它的后爪，倒提着抖落起来。

武雀儿一把抢过小东方劝道：“有话好好说，死人骨头而已，说不定过两天就拉出来了，别担心。”

然后对着小东方责怪道：“你也是，叫你别乱吃东西就是不听，现在好了，竹笋没了可怪不得别人。”

小家伙儿呜呜咽咽，似乎很是委屈。

李平泩单手扶额，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了，只好再次双手合十对着佛塔恭谨施礼，连连道歉。

之前一直像是无头苍蝇四处打转的黝黑小姑娘似乎是想起了道路方向，又开始向前走去。

六人见状急忙跟上。

小家伙儿又开始迷迷糊糊，李平泩是好气又好笑，只得把它放进背篓里继续赶路。

刚才被它这么一闹，李平泩差点忘了某些东西，比如在那卍字印破碎后，他好像从点点金光中看到了某些东西，像是一个个密密麻麻的文字，但又记不太清。

七人沿着小径一直往前，座座佛塔与他们擦肩而过。

等视野再次开阔时，竟是来到了一片一望无际的平原之上。

与之前不同的是，除去绿意喜人的青草之外，翩翩舞蝶在空中飞舞，色彩斑斓，有了生灵作为 点缀，整幅画卷更加生机盎然。

几人看此美景，都不由得心生欢喜。

“你们看那。”王朔锋指着极远处的一个黑点他说道。

他手之所指恰好就是他们现在所走的方向。

等到离近些许，众人才看清，是一座书斋，院内的银杏树枝繁叶茂，但在这原本应该是季春的天地里，树叶竟是秋黄光景，开始纷纷凋落。

渐渐地，六人行走之时的间隔逐渐缩短，直至并肩，武雀儿看着两幅不同的绚烂光景，笑的格外开心。背着双手蹦蹦跳跳走在队伍前头，偶尔转身，回眸一笑，天真烂漫。

哪怕是平日里面无表情的王朔锋此刻的脸上都有些笑意。

等众人临近书斋后，小姑娘直接推开院门走到银杏树下仰着脑袋，看那翩翩凋落的树叶，小姑娘直到这是才恢复一丝神采，眼眸当中有不舍，有思念。

众人陆陆续续跨过门槛儿，李平泩在看了眼檐下的匾额后会心一笑。

那匾额上书 “清风明月” 四字。

李平泩觉得，这四字寓意，极好。

跨过门槛儿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广场，还有那高过屋脊的银杏，以及树下青石石桌。

小姑娘站在石桌一侧，没人去敢去打搅。

只有武雀儿蹑手蹑脚走到女孩儿身旁，学着她那般仰着头看向树冠。

过了半晌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她扭了扭脖子，伸手拿起一片掉落在发间的树叶收入芥子物中。

众人在院落当中走走停停，都看不出什么古怪之处。

青衣少女率先推开屋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学子几案，桌面干干净净没有一丝尘埃。

屋子前方，属于教书先生的几案上搁置有一柄戒尺，还有一本封面泛黄的书籍。

.....................

却说石孔山之巅，赵姑射正在观看镜面倒影，似有敲门声响起，素手一挥，天地禁制打开一个缺口，杨仄耷拉着脑袋一步踏出来到她旁一侧，紧随其后，又有一人跨出，跟随在汉子身后。

这人一身老旧儒裳，却是位女子，容貌至多只能算是清秀，头别玉簪，腰间还有一块由白玉雕刻而成的玉牌。这女子个头几乎与汉子齐平，放在女人堆里可算得上是出类拔萃。

赵姑射开口问道：“她是谁？”

杨仄有气无力道：“龙腰州老不死的三弟子，白阿珂。”

赵姑射点点头，对于汉子口中的老不死大致知道根脚，不过她还是转过头疑惑的望了杨仄。

汉子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开口解释道：“你也知道，我这辈子最烦的就是读书人，要是打架还好，我一个顶十个。但就怕她跟我讲道理，还是心平气和的那种，这谁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