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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路问心 第四章 天外人

朱雀王朝立国至今已有八百多年,王朝的更迭兴衰似乎对于这座山脉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因为早在千年之前,山脉便失去了它的名字,甚至在户部所修著的《地理志》中,都只有简单的标识而已。

它在千年之前其实有一个很普通的名称——石孔山,因山脉多山洞,其中更是有九洞相连通达,名称也由此而来。

或许这世间,除去早已是此山山神许阚,再也无人知晓。

石孔山山顶,存有一处碧绿水潭,宽约六丈,有微风吹皱水面,泛起阵阵涟漪,水波幽幽深不见底。

水潭边缘地界有一块残破石碑,上面布满青苔。

岁月蹉跎,石碑早已不复当年模样,只能依稀看到上面所刻文字——地龙。

石碑旁,又有一颗树干龙蟠虬结的低矮梨树,高约丈余。

七月末,秋风萧杀,梨树竟是花 苞满枝头的光景,甚是怪异。

三更时分,原本乌云低垂的天幕,雷鸣之声戛然而止,天地之间死寂一片。

水潭深处,先是出现一粒白色光点隐隐烁烁,随着水波荡漾飘渺不定,就像是盏市井人家的点点灯火,被烈风吹拂,摇曳不定,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随后,那一粒芥子光亮缓缓浮出水面,直到离开水潭高空三丈处,骤然间大放光明。

那微光竟是化为一把雪白长剑,笔直一线去往高空,并且剑光随着升高越来越巨大。

到达天幕最高处时,这剑光已粗如山峰。

随后,似有仙人手持剑光,一剑直直劈下。

四周云海轰然炸碎,露出两轮亘古长存于天地的皎洁月魄,照耀山河之间。

剑光在即将接触大地之时,一分二,二分三…一瞬之间竟是化为数以千记的细小飞剑,以石孔山为中心向四周山河疯狂掠去,如同蝗虫过境,所过之处,苍天古树,高山丘陵皆被拦腰斩断。

百里之外,剑光才缓缓消散,天地重归寂静。

董璇玑睁开眼,此先场景如同在他的心湖之间掀起滔天巨浪,哪怕异象已然消散,但那份心有余悸却久久无法平静。

他敢断言,若是之前一剑对准自己,估计此刻老人下场,会比拦腰斩断的高山还要凄惨,一个不留神就会当场魂飞魄散,一身修为重归天地。

董璇玑挥了挥袖子,笼罩着整座山神祠庙的七彩琉璃被他收入袖中。

在此之前,剑光斩落那一刻,老人就已全力使出这件本命之物。

这七彩琉璃几乎没有任何杀伐神通,却是一件极为罕见的护体类法宝,品级极高。

“许阚,能否给我透个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董璇玑强行压下心中惊骇,转头低声急促问道。

至于许阚从异象开始到消散,依旧是那副双手负后的闲淡姿态,没有任何多余动作。

不是说许阚自大到可以完全无视之前剑光,而是做为此地的神灵,自身大道与神魂性命早就与山水融为一体。

在剑光出现那一刻,就连他这位今夜异象的主使人之一,都有些微微错愕,只能在心底佩服那位前辈的大神通。

至于能做什么?还是拉倒吧!

反正之前那人就已答应过,会让自己再活一世。

那么,对于剑光能否斩杀自己,会不会对神魂带来损伤,早就无所谓了。

一身儒衫的许阚双眸金光暗淡到了极点,似乎随时会消散天地间,可见之前一剑,受伤不轻。

他强忍着神魂剧痛,用下巴指了指山顶,努力以平静语气开口道:“自己看去。”

老人皱紧眉头,踌躇不定,看了眼身旁的儒衫男人,咬牙切齿。

然后老人手捏法诀,灵力流转更加迅猛,默念一声‘开’,从他眉心处便有一道白色身影略出,立与老人左侧,除去身上的一袭白袍,相貌身形与前者一般无二。

两位董璇玑相互点头示意,白袍老人留在此地照看,锦衣董璇玑也是化为一道青烟消失不见。

知道其中玄妙的许阚并未惊讶,身形缥缈如山鬼夜游,进入神像之内。

屋顶就只剩下白袍老人,抬头望去,星河璀璨,月光与他身上的法袍灵光交相辉映,恍若仙人。

山神祠庙内,李平泩擦去嘴角血迹,抿了口酒,脸色这才好转几分。

而少女武雀儿也是脸色微白体内躁动的灵力慢慢驱于平静。

小家伙儿东方则耷拉着耳朵,两只前爪蒙住双眼,蜷缩在背篓里,一副我看不见你你就看不见我的姿态。

之前老人所施展的七彩琉璃光罩,虽然与剑光杀力相互抵消失,但所带来的余波,以及那份天地灵力流淌太过迅猛的后遗症,老人修为高许阚是神灵之身,两者感触不深,甚至可以说没有。

但对于刚刚踏上修行路没几年的少年少女而言,却是一场无妄之灾。从体魄到神魂都被波及,影响不小,最难受的还是体内灵力如被天地敕令,肆意拍打气府窍穴,苦不堪言。

武雀儿得益于家里为她挑选的修行心法,所以下场要比少年好上太多。

至于李平泩,体魄本就如董璇玑所想那般,是个外表看上去精美华丽的瓷器,禁不起太大力道,如果不是经过药酒温养,估计这会儿就会像山神像那般,布满裂纹,触之即碎。

待体内灵力重新归于平静,武雀儿迟疑道:“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李平泩摇头回道:“等等看。”

走?走哪去?神仙打架,一着不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况且结果未知,能做的就只有祈求上天保佑。

...................................

石孔山山顶,在那道剑光消散后,梨树前便凭空出现一位女子,恍若神人。

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赤身酮体却让人无法生出亵渎之感。

待女子出现之时,梨花花 苞缓缓张开花瓣,似是妩媚女子懒散伸张腰肢。

一念花开。

梨花刚刚开放便有凋零迹象,片片雪白通银的花瓣落下枝头后,围绕着女子飞旋不停,最后形成一件雪白法袍被女子穿戴在身。

她轻轻挽起青丝,手掌在发髻间十指相扣再松开,半透明的发箍便出现于发丝之上。

女子唯有一双眼眸死气沉沉,如同幽暗深渊。

她食指轻弹,此方天地泛起阵阵涟漪,像是主人礼貌开门,客人进不进于她而言,无所谓了。

自剑光异象出现时,这座山顶就已经被女子隔绝出一座小天地,若无主人许可,除非境界高出女子两境,否则休想进入。

老人身形出现在距离女子十丈之外的空地上,抱拳躬身作揖道:“修士董璇玑,见过前辈。”

女子转过身看向董璇玑,微微蹙眉。

那女子开口说了一句话,只有三个字简洁明了,噪音软糯,听闻者如同喝下一壶市井当中最为香醇的杏花春,但话语内容却让朱雀王朝高高在上几百年的老仙师心惊胆战。

“你找死?”

随后女子右手食指与中指相并,在身前轻轻横抹而过。

霎时间剑气纵横小天地之内,将之前董璇玑进入之时所有散发出的心念神识一一斩碎殆尽。

心念被强行斩断,对于修士来说无异于一剑穿心而过,更要命的是,白衣女子的剑气竟可以自行寻找心念源头,按照轨迹进入修士体内兴风作浪,搅乱气府窍穴不说,筋脉与神魂皆被一寸寸割裂。

而且剑意丝毫不受体魄主人约束,犹如恶客登门,强行闯入不说,还将家具梁柱乱砸一通,作为主人还拦不住了。

董璇玑现在的处境就是这般,原本就没直起来的腰杆,现在更加低垂,两条大袖遮住面门呕血不已,显然受伤不轻。此刻他的心中更是叫苦不迭,哀嚎不已,哪有这么不讲道理的剑仙啊!

之前虽说是董璇玑先放出心念来查看此天地的跟脚所在,但这在于山巅修士眼中实属正常,情有可原那种。试想一下,有人到达陌生环境,哪个不是先看几眼?怎么在眼前仙师眼中这就属于挑衅了?

白衣女子一挑眉毛,剑指再次竖化而下做劈砍状,便有剑气如雨从天幕落下,将老人裹携其中,董璇玑现在是连眼皮子都不敢抬一下,处处皆是剑光,处处皆有飞剑。

他只能颤着声说道:“还请剑仙赎罪。”

白衣女子似乎心有所感,抬头望向两轮明月,呵呵一笑,开口道:“滚。”

剑气瞬间消散,董璇玑长舒出口气,心中大石落地,弯腰拱手一步步退出十丈之后才御风离开此地。

结果刚御风而起,心湖间就响起那白衣女子嗓音,“是让你滚?听不懂?”

之后,背对董璇玑离开方向的白衣女子屈指一弹,老人就像是被一道天雷砸中,身形从半空中笔直坠下山脚。

就连留在山神庙屋脊之上的白袍老人也一并消失不见。

天幕最高处,又是一道剑光割裂夜空,天地间出现一道缺口,缺口边缘尽是被割裂出来的细密蛛网,而这一次出手的不再是白衣女子,只见裂缝当中,有个身形枯瘦的邋遢汉子一步走出,那缺口便被此方天地大道自行弥补。

汉子身形不算太高,两颊消瘦,面色蜡黄,他出现之后悬停与高空,先是看了眼白衣女子,然后揉了揉下巴,换上一副自以为灿烂无比的笑脸,弯腰搓手道:“姑射姐姐,醒了?咱两都老长时间没见面了,有句话咋说来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你算算这都几千个春秋了。哟?姐姐咋个比以前更加好看了些啊?啧啧啧,以后谁要是娶了你那真是祖坟冒青烟都不行,得是着大火,雨水都浇不灭的那种。”

只听前半句,旁人也就以为这汉子是个泼皮浪荡子,但这后半句夸的就很有学问,哪怕是所谓的君子读书人,都分不清这他娘的是夸人还是骂人。

白衣女子则不以为意,还出乎意料的点了点头,还是熟悉的言语,还是熟悉的人。

被称为姑射的白衣女子,姓赵,这名字哪怕是翻遍天地下数千年来所有的修士谱牒都不找到,原因无它,白衣女子和悬停高空的汉子都不属于此方天地,换句话说就是这两人很久之前就已飞升,是去往更高处继续修行之人。

“还不下来?是天上风景还没看够?”赵姑射斜瞥一眼汉子开口道,又自顾自走向梨树,转头看向深不见底的水潭。

那汉子讪讪一笑,刻意提高嗓音喊道:“姑射姐姐,你离远些,小心被灰尘弄脏衣服。”

随后,汉子弯腰下蹲,双手前后摆动做出起跳的动作,气沉丹田双脚猛地一登,身形就从高空坠落。

轰隆一声巨响过后,被汉子双脚踩踏的大地之上,出现一个巨大无比的坑洼,四周泥土皆是寸寸龟裂。

汉子从坑中爬上边缘,掸去身上的泥土碎屑,大摇大摆走向岸边与赵姑射并肩而立。

两人沉默良久,老朋友再次相见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赵姑射率先打破沉默,嗓音依旧软糯,她疑惑问道:“杨仄,怎么是你?按照规矩不应该是陆引来送我吗?”

名为杨仄的汉子故作哀怨伤心道:“我的姑射姐姐诶,我可是对你茶不思饭不想好些年,你瞅瞅,都瘦了,见面不给个拥抱就算了,好歹笑一笑也行啊。”

赵姑射扯了扯嘴角,就当是答应了汉子的提议。

要是按照年龄算,眼前这汉子可比她老太多,这家伙见到漂亮女子就喜欢这样,听着别扭也没办法,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得认栽。

而杨仄双手抱头,收起那份轻佻,难得的神色有些忧伤道:“死了,小王八蛋儿连酒水钱还欠着我一大箩筐,抱着他那本从小看到大的《金刚经》,说死就死,他娘的。”

曾经的天外,有个剃了光头却未能入得了佛门的年轻男人,见到他们这些前辈总是会抿起嘴唇,腼腆一笑。

最后,这个叫陆引的男人死在了天外战场之上,临死之前哭的撕心裂肺,嘴里还呢喃着:“老子不成佛了。”

每次想起那份场景,邋遢汉子都忍不住想要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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