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对靳寒川,面朝洗手间。
两条腿像蚂蚁搬家一样,一点一点挪。
“要帮忙就说话。”
靳寒川的声音从我背脊后方传来。
一秒钟前我没明白他的意思,一秒钟之后我差点一头磕死在马桶上。
我这么背对着他,磨磨蹭蹭站在浴室门口的样子——
可不就像在等待丈夫帮忙把内衣扣解开一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红着脸,大声辩解。
“靳寒川,今晚,我睡……”
“你想睡哪?”
靳寒川吸了烟,挑着眉头看我一眼。
这是一间高端套房,一百七十多平米,但只有一张大床。
外面倒是有沙发,不过靳寒川近一米九的身高肯定是折不进去。
所以,只好我睡了。
“沙发行么?”
我小声说。
“你跟风铃商量。”
我哎了一声,一转眼,就看到沙发上不知何时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黑漆漆的一团,舔手舔脚的,搔首弄姿。
我微微笑了一下:“不耽误。我搂风铃睡。”
“所以新婚夜,我的妻子要在我面前跟别的雄性生物同床共枕?”
风铃是公的,三岁半,已绝育。
我扑哧一声笑了,我说没事,风铃不是公的,是公公。
我洗完澡出来,主卧的大灯已经灭了。
靳寒川只留了一盏台灯,径自面朝里躺着,也不理我。
我看了眼沙发,呵,这男人倒还挺仁义的。
已经匀了一床被子和一个枕头出来,都给我放好了。
我掀开一个缝,把风铃往沙发里面挤了挤,然后缩进去。
现在已经是当地时间凌晨一点了,因为时差的缘故,我并不困。
但是被子很软,空气很安静。我闭着眼睛,手摸着毛茸茸的风铃。
越是放松,越是容易被眼泪趁墟。
我躲在被子里,哭了。
我想唐安远了。
我想起我们的新婚夜,想起我们在黑暗中,酒醉中,第一次感受肌肤相亲,第一次拥有彼此的身体。
我想念他带给我的所有幸福与快乐,我想念那时我对未来的憧憬与渴盼。
我好后悔。
那时为什么没有再仔细看看他的脸,为什么没有仔细聆听他的喘息与呢喃?
一夕之间,身旁冷铺成空。手机里却留着他温柔的消息。
他说【小懒虫,就知道你起不来。老公去给你拍日出,爱你】
这条消息,被我藏在手机的收藏夹里。大半年来,不知道翻出来看了多少遍。
唐安远终究是走了。
他说他去拍日出。可是无数个太阳升起,又落下,他再也没有回来。
安远,我此生的挚爱啊。
如果你在天有灵,能否告诉我,你到底是意外堕崖,还是被他们害死的?
你能否原谅我?
原谅我的懦弱,没有守住我们的女儿?
原谅我的无能为力,只能选择嫁给另一个男人,才能报仇?
原谅我的愚蠢,把翡翠留在那些魔鬼身边惨死,连你最后留给我的念想,都保不住?
我的泪水越流越多,鼻涕也跟着收不住。
我用被子擦,擦不完,不得已用风铃擦。
风铃可不买帐,咪的一声逃了。
估计是跳靳寒川那里了,否则他怎么知道我哭了?
肯定是因为他发现风铃的毛都湿了。
“今天新婚夜,你很难不想他是不是?”
男人的声音,从里间卧室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