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陆风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些发凉。
回身看去，对面别墅几乎所有的监控摄像头都在像节拍器一样晃来晃去。
心里默默计算了下角度，确认那东西并不会照到赵晴的院子，这才放心回到屋子。
他将赵晴的宝贝双螺旋型艺术品放在她指定的位置，顺口问道：“晴，你的邻居是个什么样的人？”
正在拆卫生纸箱子的赵晴手上一顿。
“什么样的……没见过，只是昨夜管家来打了个招呼。”想起昨天来的那个红帽订制男，赵晴就忍不住自己哼哼笑了两声。
陆风深邃的眸子划过赵晴，头一次见到她笑得这么开心，有些很奇怪的感觉。
他后退几步，调整艺术品的位置，说道：“现在世道不安全，不知别人心里在想些什么，即便是邻居，还是稍微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
赵晴不太苟同陆风的话，但思及自己本身一向在人际上也是冷冷淡淡，也就没资格反驳了，随口应了一声，将卷纸一一拿出来，收入储藏柜。
陆风也不愿太介入赵晴的生活，所以也不多说，继续走到另一个箱子里帮赵晴那东西。
一个有些陈旧的素描本映入眼帘。
陆风蹲在箱前，有点好奇，随手翻了几页。
他记得这个本子，在他念研究生的时候，赵晴就显出了绘画天赋，尤其是画解剖图。经常坐在学校草坪上，一画就是一下午。那时候，他一有时间就会来陪她。想起那时候赵晴专注的样子，陆风的脸上多了几分暖。
他翻看几页，满眼都是回忆，但当看到最后一页，陆风的神情微凝了一下。
最后一张图，是赵晴记忆里的那双眼睛，漂亮而且深情。
看得出，画完这双眼睛，赵晴是想往下画的，画他的五官，画他的全部。
但是仅仅只是到鼻梁处，她的笔就停了，上面有无数次被橡皮擦试过的痕迹，甚至还扯破了纸张，因此导致这张画略微有些模糊不清。
她很努力的想回忆起来这个人，但是她却做不到。
陆风的双眸有些黯然，甚至是冷漠。
他凝视着那双眼，似乎正透过这幅画凝视对面的人。
“无论你是谁……我都不会将她让给你。你最好，永远都不要出现。”他轻声说着，将画簿合上，起身，看向院子，见到那小身影正在阳光下晒打带来的棉被。
陆风也出去帮忙。
然而，虽然沐浴着同样的阳光，隔了一条路的这边，却已经迎来了暴风骤雨。
张泽阳听到侧面屋子又动静来查看，一开门就看到了顾一闻。
他正巧也开门正往外出，脸黑得让人害怕。
“顾、顾总……出什么事儿了？”张泽阳提心吊胆的问。
“没什么，我开车出去兜个风。”顾一闻冷漠作答，从张泽阳身边擦肩而过。
张泽阳觉出一阵寒意。
……
陆风与赵晴整理完被子，陆风本来想邀约赵晴一起吃个午饭，却偏偏接到了研究所的电话。
“只能下次了，学妹。”陆风一如既往地微笑。
“我欠学长一顿饭。”赵晴回答，掸掸身上土，送陆风上车离开。
赵晴在后面像个学生一样，单手插兜前后晃着身体，并单手对陆风挥别。
陆风望着后视镜里的赵晴，嘴角挂起暖笑。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奔驰越野面朝自己驶来，陆风立刻朝旁边打把让路。
两车交汇，两边枯叶瞬间飞扬，对方若有似无地放慢车速。
陆风下意识看向开车的人，对方也恰好向自己这方看了一眼。
陆风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迅速踩下了刹车。
他双手捏着方向盘，仍旧没有从刚才的情绪里跳脱出来。
刚才有那么一瞬，他恍惚看到了与素描本上那双眼睛相似的眼。
但，画本上很模糊，应该是他看错了吧。
陆风轻吸口气，将窗子按下，吹了吹冷风。
话说，刚才那个奔驰不知道在想什么。
“哼……”陆风带着冷淡到极致的神情重新点火，看向后视镜，里面映出自己的眼睛，淡漠冷静，没有半点与赵晴在一起时的温柔。
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他对她与对别人截然不同。
偏偏，只有她，一点看不到。
他开车离开，与方才那辆奔驰背道而走。
黑色奔驰的主人，也就是顾一闻，看了眼后视镜，冷哼一声。
长得是不错，但也不过如此。
顾一闻心情好了许多，将车拐入自己别墅，停下来，静置好一会儿。
该看的也看了，幼稚的事也做了，该死心了。
一切，可能只源于一场没有任何意义的“吊桥效应”。
都结束了，这场无聊的游戏。
正在这时，响起了短信鸣音。
顾一闻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是莫逸天的信息。
“一闻，正公鉴定所那边已经按你说得又约了，下周一下午两点，公司见。——逸天”
他回了一个“好”字，将手机扣过去。
是的，现在的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她的出现对他来说，也只是一场过眼云烟。
不痛，不痒。
扰乱自己的，到此为止。
……
同时，赵晴刚刚返回屋里，就接道了一条来自程志奇的短信。
她想想，没太多表情，只回了一个“ok”，便继续忙活自己的去了。
……
一周时间，在鉴定所周而复始的忙碌工作中转瞬即逝。
周一的下午，赵晴与程志奇如约前往云深国际大楼，这里一如既往的时尚气派。
兴许是刚过午休时间，白领们正端着咖啡一边聊着一边往回走。
他们年轻富有朝气，与云深国际的品牌宗旨一样活力四射。
停好车，赵晴又对着后视镜整理下发型还有宽松的休闲装。
其实她今天是想继续走她的pro路线，但是在程志奇昨天信息里无数条的警告下，不得已换成了平时穿得衣服。还是那件卡其色的大衣以及宽厚的白色围巾，还有那双万年不变的光面儿小白鞋。
程志奇此时已经在云深大厅等她，两人汇合，准备一起乘电梯去之前去过一次的八楼。
因为时间点的缘故，电梯前面有不少排队的人，时不时就可以从他们那里听到关于节目与制作的话题。这是让赵晴感到十分新鲜，就像是进入了一个自己从未涉猎过的领域。
电梯口的广告屏上正循环播放着公司里正制作的一些节目预告，其中有一档还是赵怡为之痴狂的。
正被上面的内容吸引，赵晴的手机突然响起，她不得已先走到一旁接电话。
“喂，周舞，什么事？”赵晴问道。
“所长，有一位今天来拿结果的客户情绪有点不稳定，您快和她沟通一下吧！”
赵晴知道是谁了。之前鉴定所来过一个客户，是她接待的，当时就表现出了很不安的气氛，今天是她来拿结果的日子，想必是接受不了。
赵晴脸色有些凝重，看向正对她打手势催促她的程志奇，又看眼腕子上的表做着决定。终于，然后小跑几步到程志奇面前。
“志奇，现在有点急事。你先帮我打招呼，我一定可以及时赶到。”
“啥？！”程志奇瞪着眼睛，“你、你不、不、不上去了……”
赵晴步子已经王外挪，眼神笃定：“生死攸关！但，我答应你，一定会赶上的。”
这一说，程志奇猜到又是与委托人有关，可短短十来分钟怎么可能……
他虽然觉得有点艰难，但如果换作是他，也会做同样的决定，叹气点头。
“如果解决了，快点回来！！”他说道。
赵晴笑对点头，抓着手机跑出大厦。
叮——！
电梯门开了，程志奇用力咽下口水，迈步走入。
几分钟以后，他站在了洽谈室的中间。
他先与莫逸天握手。莫逸天为他介绍了顾一闻。
程志奇有些尴尬地说道：“抱歉，我们的鉴定师……突然遇到些急事，可能会晚一点……不过，她的情况我都知道！我们可以先谈！”
正起身与程志奇握手的顾一闻明显顿了下，但也没表现出太多的情绪。
“这件事，还是需要和鉴定师亲自聊一下。”顾一闻看眼腕上手表，离约定时间还有两分钟，“我们再等一下吧，然后再开始。”
莫逸天看向顾一闻，知道这家伙从一早上就来公司，为的就是亲自和鉴定师谈一谈，此时一定特别失望，而且，顾一闻一向最不喜欢不守时的人。因为要制作节目，每一分钟牵扯到的不仅仅是个人，而是一个团队的时间。
程志奇没想到总制片这么坚持，说实话，他心底还是觉得赵晴是回不来的，所以也不知道要如何解释，只好沉默下来，坐在沙发上悄悄看表。
洽谈室有些安静，每一秒钟都变得十分漫长。
顾一闻坐在沙发上，平静得像是独自一人。
他偶尔会礼貌地与程志奇对话两句，但是话题到最后都不了了之。
时间终归走到最后，秒针像是突然加速了一样，朝着12这个数字奔去。
顾一闻闲聊的心情也渐渐淡去，心中升起几分轻微的失望。
程志奇垂下了头，基本上知道这次合作已经泡汤，于是准备起身道歉。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嗒嗒嗒”的脚步声！
赵晴突然跑来，伏在墙边喘息着，说道：“抱歉，但……我应该没来晚！”
话音刚落，秒针与时针正好重合。
顾一闻闻声抬眸，平静无波的眼底骤然刮起一阵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