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闻察觉事情有些不对，与莫逸天交换了下视线，立刻出去看情况。
赵晴想了想，怕有人受伤，也追了两步跟上。
楼道里坐着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件不算厚的棉大衣，只画了简单的妆容，不太防水的眼线将女人的眼底化成一片乌黑。几缕发丝被泪水沾在脸颊上，显得凌乱邋遢。
她在抽泣，时不时会用棉衣袖子沾沾自己的眼泪。
两个保安气喘吁吁跑来，强拉着女人要走。
女人不甘而愤怒，甩开保安的手，一遍一遍地喊着“李贸”这两个字。
不少人从办公室走出来探头围观，悄悄讨论着这个叫“李贸”的人是谁。
“到底怎么回事？”顾一闻问sunny。
sunny觉得有点不知如何表达，只一脸同情地说道：“听一起上来的同事说，这个女人好像是某个同事的女朋友，未婚先孕，然后那个同事就不想结婚了，之前说好的赡养费也断了。所以这个女人来讨说法。”sunny叹气，看向那个被保安往外劝的女人摇头，“通常这种女人最可怜，在还没看清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时就把自己献出去……所以说，老一辈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女人突然手指人群中的某一个人：“李贸！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她甩开保安的手，穿过人群揪住一个长相清秀的男人，一把将他拉了出来。
男人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被女人抓住的时候，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碰触。躲在眼镜片后面的眸子看起来冷漠如冰。
“这个人怎么能这样啊……”
“我还认识他，看起来也不像这样的人啊……”
“渣男还能写脸上了？”
周围的同事都开始窃窃私语，对着那个叫李贸的男人指指点点。
李贸转头就走，结果再一次被那个女人拽了回来。
“今天你必须给我个说法，李贸！你不让我和孩子活，我也不会让你好好的！你可以有别的女人，我不管，但是孩子是你的！你总不会看着孩子饿死吧！”
“你先回去，别在这里……”
李贸试图劝退女人，但女人更加紧抓李贸不放。
“把他们带到单独的房间，不然就让李贸先放半天假处理下自己私事。”顾一闻对sunny说道。
sunny立刻跑去协商并遣回看热闹的人。
顾一闻转身准备回去，忽然发现正同样看着这件事的赵晴的脸上尤为平静。
她只是偏着头看着两个人，偶尔眯眼，不带任何情绪。
蓦地察觉顾一闻的视线，赵晴回望，心尖儿轻颤。
不过这次顾一闻并没刁难她，而是淡淡说了一句：“赵小姐好像一点都不同情那个女人。”
原来是这个意思……
赵晴松口气，重新看向那两个人：“我不相信任何人，我只相信证据。”
“人很难做到这么理性，难道你就没有受主观影响吗？”
“主观影响的前提是主观认定了一个结果，但在我看来，真相可能有很多种。这个男人也许真的是渣男，女人是受害者；或者，这个女人背叛了这个男人，所以这个男人临时拒婚，这样女人就不是受害者，男人虽然有点不近人情，但却是在保护自己的权益；再或者，这个男人很爱这个女人，但是发现这个女人背叛自己，他依旧给她钱，但是这个女人贪得无厌。那……谁又是受害者呢？”赵晴指向女人抓着李贸的那只手，“这双手明显没有干过粗活，细皮嫩肉，指甲油也是刚做的，没有任何损伤。”
赵晴只说到这点，不再继续推测。
顾一闻眸子微动，心中默念着赵晴方才说的那句话——我不相信任何人，我只相信证据。
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何其艰难。
顾一闻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些陈旧的记忆。
怒喊着的游行的人们、被砸碎的窗户、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抽烟的父亲、一边哭着一边收拾东西的母亲，还有那张被踩的全是脚印的学位证书……
思绪突然被一个冲出来的声音打断，他抬眸，看到一个男人一把扯开了女人的手。
“李贸，你今天不解释清楚，很可能连公司都待不下去！你不说，兄弟我替你说！”男人不顾李贸阻拦来到女人面前，“实话告诉你，李贸早就知道你和那个男人鬼混的事！dna鉴定书上说你儿子根本就不是李贸的孩子！换做别人早就和你分道扬镳！李贸说什么了吗？什么都没说！为了让你不难过，还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他对你儿子怎么样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虽然不是自己的孩子，他每个月照样给你们娘俩打生活费！是，他上个月是断了，那是因为他母亲患肿瘤急需手术费！他已经很累了，还是惦记着你们娘俩……而你呢，却跑来这里打闹，想让他连工作都丢了！我就问你，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够了！”李贸用力将冲出来的那个男人拉回去。
方才还在对李贸指指点点的同事都闭嘴了。
赵晴一点也不意外，已经自己走回洽谈室。
那个女人则是一脸苍白地望着李贸，颤着唇：“你……你都知道了？”
李贸没有回答，上前想要带女人走。
女人表情有些扭曲，朝四周看去，发现那些围观的人已经开始用愤怒的眼光望着自己，她羞愧难当，甩开李贸的手就跑了。
李贸回头看向顾一闻。
顾一闻点头示意给他时间，他便立刻追去。
围观的人随着主人公的离开渐渐散去，顾一闻也返回。
莫逸天与程志奇也都松口气，忽然听顾一闻说道：“我想和赵小姐单独谈一下。”
刚要坐入沙发的赵晴腿上一软差点直接坐到地上。
她保持着深蹲一脸诧异地望向顾一闻。立刻朝前错半步，想要开口劝说“还是一起谈比较好”，谁料程志奇与莫逸天却先说了一句“好”。
对于他们来说，本来就都是来陪谈的，顾一闻与赵晴才是关键不是吗？
赵晴懵愣地眨眨眼，她就这么被队友抛弃了？
转瞬间，洽谈室的门已经被关上。
顾一闻优雅从容地坐入赵晴对面的沙发，亲自替赵晴倒上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