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闻挑了下右眉，左右扫了眼，在床头柜上拿起手机，一百二十三通未接来电。

顾一闻直接把手机又扣了回去，挪身要坐起来。

泽阳立刻跑去捡回枕头，掸了掸，替顾一闻将枕头竖在身后。

“公司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顾一闻按压太阳穴，另一只手摊开。

张泽阳将平板电脑打开放在顾一闻手上：“公司这边对外没什么事，就是大家挺担心的，都要来看您，不过医院不让来这么多人，莫总就让我先来了。”

顾一闻直接点开今日股市，幸好没有特别的浮动，又看看新闻，搜索了下自己的名字，出来的大多都是“国际金牌制片人回国”、“新项目即将启动”、“国际金牌制片人出任云深国际副总裁”、“有钱多金捕获指南”之类的新闻。

最后一个是什么鬼？

总之，他出车祸的事应该是被逸天压下去了。

顾一闻松了口气，将平板电脑又塞回张泽阳手里。

“不过顾总，这车祸也来得太巧了……要不要我让人去查查？”

顾一闻深思了一下，道：“你自己能查到什么？交给警方吧，我们做好我们自己的事。言归正传，新项目准备的怎么样了？”

“哦，对，莫总说，联系了几家合作方，明天会约到公司里要去见见，本来还想让您也去……可是……”张泽阳视线转到顾一闻额头上。

“没事，我能去。”顾一闻说道，“待会儿直接办出院。”

“啊？待会儿？那边也不是很急，顾总还是在医院休养两天吧。”

“我不喜欢医院。你没什么事这就去办手续吧。”顾一闻稍稍往下滑了身体想要再躺一下，“对了，刚才你在那边笑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听老人家在那里讲故事。”张泽阳露出一副吃瓜群众的笑容，“那老人家说啊，昨天夜里，有个奇怪的女人在顾总这里……”

“女人？”顾一闻定住，莫名紧张了一下。

记忆里，隐隐约约的，好像是有一个女人离他很近很近……然后头上就有些疼了。

难道昨天那些都不是梦？

“那个女人真的……”顾一闻有些不安地喃喃自语。

张泽阳闻声表情微变：“不会吧，难道老人家说得是真的？！”

顾一闻很敏锐地抬起了眸：“说了什么？”眼睛一眯，“原话！”

张泽阳有些尴尬，附在顾一闻耳边小声说道：“对面的老人家说，昨天夜里，看到一个女人，在顾总这里，拉上帘在做那种事……然后红着脸跑了。”

顾一闻眸子颤了下，难以置信地慢慢转过头看向张泽阳，微颤着唇，眼神越来越深，沉下声：“在做……‘哪’种事？”

“就是……那种事呗……”张泽阳尴尬地说道。

“不可能！”顾一闻反驳。

“这不好多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借个那什么生个那什么……”张泽阳小声嘟囔。

顾一闻蓦地瞪了张泽阳一眼，张泽阳迅速闭上嘴。

但说实话，顾一闻有点懵了，他是真的什么都记不得了，指尖下意识朝下挪了挪。

她对他做了什么？会对他做什么？

是了，他隐约想起来了。

在车祸现场的时候，她好像就表达出对他有一种连自己都动容的异常情感。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炙热神情。

关键是，他到底，被这个女人做了什么？

顾一闻闭着眼，轻咬着牙齿，沉思着，沉思着。

半晌，顾一闻慢慢睁开眸子。

“无论如何，先把这个女人找出来！”

他抽动下嘴角，齿间微微作响。

……

“阿嚏！”赵晴忽然打了一个喷嚏，浑身上下一阵恶寒。

刚有些失神，立刻就被耳边的“小心”二字拽回了精神，于是继续对着一只脚踩在窗外的女人喊道：“王女士，这里可是五层！跳下去可就回不来了！”

正公鉴司法定所的窗户前，围齐了鉴定所的所有员工，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那位王小姐每动一下，所有人也就反射性地跟着颤抖一下。

“回来了又能怎样？我爱了那个人二十年，我将全部积蓄都交给他，买他喜欢的车、房，供他周游世界……但他呢，掏空了我的钱，在外面玩尽了女人……现在又多了一个孩子！如今我不仅要负担他的全部，还要负担那个孩子和那个女人的全部生活！而那个女人却可以坐享其成！我靠爱走到了今天，但是爱还给了我什么！无休止的屈辱！还有漫长的负债！你们看到刚才那个女人的样子吗？得意洋洋的挽着我老公离开，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而我呢，只是留下来办手续的人！这一切难道不可笑吗？！”

王女士流着泪笑着，又朝窗户外走了一步。精致的妆容被眼泪模糊，鼻涕也控制不住。

脆弱，悲伤，绝望是现在的她所呈现的全部。

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将这个女人与进门时那个干练精致的女强人重叠在一起。似乎方才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在曾经爱过的人还有那最终的胜利者面前的伪装。

周围的人还在劝慰，但是赵晴却低下头陷入了沉默。

半晌，她抬头说道：“可笑，真的很可笑。”

突然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王女士也睁着眼，似乎一时没有听清赵晴的话。

“一个人的爱情如此不对等，而你却接受了这么多年，甚至将自己变成这副模样。我无法理解这样的情感，在我看来，一切都是自找的。如果真的因为那个男人而活不下去了，觉得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跳下去未尝不是一个很好的解脱方法。但是……有一点你要想清楚。从这里跳下去后，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幸运的，你死成了，你生前所积累的所有遗产都归那个男人，可以供他养更多的女人。第二种，不幸的，你没死，但是从这里下去，一定会瘫痪。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只能被人一把屎一把尿的照顾……由你的老公，或者他的情妇。但是，之后又会变成什么样？我相信你心里比我更清楚。命都是自己的，想要过什么样的日子也是自己决定的。如果你真心想死，即便我们现在救了，你从这个门出去，还是会死，有什么用？都散了吧。”

员工们又回头看向王女士，她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似乎真的去想赵晴方才所说的话。

渐渐生了动摇，垂下红肿的眼睛。

赵晴迅速抛给助理周舞一记眼神！

这个聪明的丫头立刻意会，反手就给了旁边一名男鉴定人大齐一肘击！

然而这个猪队友却捂着肚子怒瞪周舞，一副“你干嘛捶我”的样子。

周舞翻了个白眼，又看回赵晴，赵晴也差点背过气去。

可一回头，却见王女士正好被大齐那一声惨嚎引去注意，趁着这个当空，赵晴干脆亲自大步上前一把抱住王女士的腿，回头便喊：“快！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