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辉沉默地翻着照片。

没想到，周克居然已经连他是怎么被打瞎的都知道。

低头斟酌良久。

不知道到底要不要把所有事都说出来。

正犹豫间，目光忽然被一张一个人靠近车子的照片所吸引。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一瞬间全都涌上心头。

吴辉粗重地叹了口气，痛苦地闭上眼，“周克，对不起……”

确实，当年虽然一开始没找到周亮，但经过一番地毯式搜索后，吴辉还是在一间书房里找到了他。

当时的他正被梁知觉的一个手下挟持着，跪在地上，满脸的血，浑身是伤。

像滩烂泥似的趴在梁知觉脚边，咬着牙哀求，“梁爷，求求你，别杀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听到，真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还有妻子和儿子，我不想死……”

梁知觉似乎笑了下，眼里杀意毕露，“行了，我知道。开车走吧，离开这里，再也不要让人找到。”

吴辉不想惹事，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见周亮没有危险，也就离开回家去了。

甚至回去时，还在梁家外面碰到了因为周亮一晚没回，而担心找过来的他妻子。

却没想到，吴辉刚到家不久，就传来了周亮夫妇车祸身亡的消息。

吴辉为了保全自己，本想息事宁人，结果却还是被梁知觉找人搞得腿残眼盲，没了自立能力。

周克听完吴辉说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

脸埋在阴影里，整个人冷得像块冰。

眼睛死死地盯着屋子某个角落，脑子里走马灯似的，闪过这十几年在梁家当牛做马的经历。

呵，简直太可笑了！

原来他这么多年，真的一直在被人当猴耍！

把梁知觉的话奉为圣旨，不管他说什么，都像忠犬般执行。

从九岁那年起，就被梁知觉当做身边最听话的狗培养，专门去做肮脏恶心的事。

甚至有好几次，为了完成任务，都差点没命！

他真的是好蠢啊！

周克像一头终于被逼进绝境的野兽，凶狠绝望。

眉眼似忧潭，冰封凝固。

脑子里逐渐只剩下一个念头。

既然如此，那这十几年，他该还的恩情，应该也都还完了。

接下去，就轮到梁知觉来还欠他的了！

周克眼角微微发亮，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厉。

牙关紧闭，双拳紧攥。

他在吴辉那里从天亮坐到天黑，如果不是梁嫣打电话来，可能还会一直坐下去。

周克接起电话，声音已不似往常般顺从，“什么事？”

那头的梁嫣好像喝大了，一点儿也没察觉，还端着主人的派头，嬉皮笑脸地说，“呵，周，周克啊，我想睡你。”

伴随着梁嫣最后一个字落地，电话那头爆发出激烈的欢呼，喊什么的都有，像一群妖怪。

周克冷笑，知道梁嫣一定又是做游戏输了，在拿他开涮。

往日里可能还会不满，现在却正合他意。

于是握紧手机，不动声色地问，“你在哪里？”

“怎……怎么，就这么等不及，现在就要过来，跟我睡觉？”听到周克的话，梁嫣话里讥讽意味更重。毫不掩饰，将厌恶释放到最大，“暗夜三号包厢，快点，滚，滚过来！”

周克轻笑，“好。”

如果说，梁知觉是一栋坚固的堡垒，无从下手。

那梁嫣，就是那壁垒上面最显而易见的裂缝。

任人摧毁，毫无抵抗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