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魔怔了。”陈雪鸢摸上她的脑袋,颤抖道:“定是落水后魔怔了,娘给你请大夫,娘这就给你请大夫!”
“我没有魔怔。”崔寒衣死死拉住陈雪鸢的手,犹如拉住救命稻草,“娘,我已经死了,死无葬身之地。可老天爷给了我一个机会,也给了你一个机会,让我们重来一次,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
陈雪鸢怔怔的盯着眼眶血红的女儿,心头巨震,随之涌起尖锐的闷痛,痛得她喘不过气。
“霓儿……”
“我不是霓儿,你霓儿已经被淹死了。”她露出残忍的笑容,“我是二十岁的崔寒衣,自从娘死后,再没人唤乳名的崔寒衣,没人疼没人爱的崔寒衣,连死都没人收尸的崔寒衣。”她嘶哑唤道:“娘,你还认得我吗?”
那笑里好似掺了血,看的陈雪鸢一颗心像被人捅穿,痛得死去活来,她颤抖着将崔寒衣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霓儿……娘的宝贝,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娘怎会不认得你?”
崔寒衣的泪夺眶而出,“那阿娘,你信我吗?”
“信,母女连心,你教娘如何不信?”
即便匪夷所思,即便崔寒衣所说犹如天方夜谭,常人听了都会认为她疯了,可陈雪鸢信。她看得出崔寒衣没有撒谎,且六岁的孩童说不出这般话,编不出这种谎。
她从小饱读诗书,见过许多常理无法解释的异事纪文,如今这种事发生在了她女儿身上,她唯有心疼。
母女二人相拥而泣,崔寒衣趁热打铁,“娘,不要顾及其他,什么主君主母,什么勾心斗角、阴谋诡计,都没有你的命重要。只有你活着,我崔寒衣才是有娘疼的孩子,只有你活着,才有人爱我、护我,也只有你活着,我重走这人世才有意义,别再丢下我了,阿娘。”
陈雪鸢听得心都碎了,哪还有不答应的?
“好,娘答应你,娘找大夫,娘看病、治病,决计不会再丢下你。”
母女俩又说了许多话,崔寒衣将上辈子的遭遇,血淋淋地剖开给她看、给她听,只有如此,才能动摇陈雪鸢一味隐忍的作风。
隐忍退让得一时平静,却最终只能被人拆吃入腹,她这辈子要争,也要陈雪鸢争,她要争一条命,也要争一片天。
“小姐,粥熬好了。”
门外传来巧眉的声音,陈雪鸢抹了抹眼泪,又替崔寒衣擦了擦脸。她听着巧眉恭谨的语气,有些奇怪的说道:“巧眉近日倒是懂事了许多。”
崔寒衣拉着她的手,冷道:“娘,巧眉此人不安分,你平日里要多留心。此次我落水,便是她通了崔蓁蓁与崔静娴,想以我的性命逼死你,好另择枝头。”
“什么!”陈雪鸢霍然起身,向来柔婉的脸上罕见的浮起怒容,“我一直顾及着她不大点就跟我来了崔府,却不想养出个吃里扒外、谋害主子的东西!我这就叫人牙子来,将她发卖出去!”
“娘,如今院里人手吃紧,咱们暂且先将人留着,我已经给她吃了教训,若她是个长脑子的,就该学乖,认清楚谁才是她主子。若还屡教不改,我也有法子收拾,娘,动气伤身,为这种人不值当。”
陈雪鸢心软但绝不愚蠢,几乎在一瞬间,她便联想到了前几日巧眉受伤的事,“她那日的伤是你弄的?”
“不过给她一个小教训罢了。”
陈雪鸢看着眼前小小巧巧的女儿,心又泛起阵阵疼痛,若不是亲身经历,怎么又明白这般调弄人的手段。
是她没用,让自己的女儿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