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桑婶就出门去给林小夏找回了大夫。
巧的很,老大夫正是前些日子给柳氏诊断过的那位。
“大夫,您快给这闺女瞧瞧,昨儿夜里烧得糊涂的时候,老喊腿疼,我看了看也没伤,这到底是咋了啊?”
诊脉、摸骨,一通折腾下来,老头叹着气取出了针包。
只见他袖子一拂,扬手一挥,几根细小的银针落在了林小夏脚踝等处。
“没什么大碍,腿疼是因为血瘀不通,这些天好好养着,别乱跑,稍微走动走动就成。”
说话工夫,又帮柳氏把了脉,查看了一番伤势恢复情况。
“嗯,林姑娘把夫人照顾地很好,再过些日子,就可以慢慢下地活动活动了。至于林姑娘,多半是因为过度劳累,加之身子瘦弱,导致的发热而已,不打紧。”
桑婶勉强笑着答应,而后看了眼沉睡中的林小夏,稍微叹了口气。
这么个小丫头,要撑起整个家,能不累坏么。
林小秋全程在一旁沉默,末了才出声,拿了银子递给大夫。
“大夫爷爷,这是诊金,劳烦您这么远跑一趟,多谢。”
送走老头,桑婶长吁了口气,她天不亮就跑出去请大夫了,来回奔波一趟,也是受不住。
小石头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坐在床角,慢慢打了个悠长的哈欠。
“娘,手麻。”
“哎呦,来,娘给揉揉就好了。”
林小秋在门口煮上粥进来,“婶子,您带小石头回屋好好再睡会儿吧,这里有我照顾呢,待会儿粥熬好了我给你们送过去,您就别辛苦再做一回了。”
桑婶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答应。
“也行,婶子晌午过来换你,有啥事就过去喊我啊。”
林小夏这一睡就睡到了天将黑,林婆子在院里大喊大骂都没把她吵醒。
更不会知道,妹妹林小秋这一天过得有多煎熬。
小姑娘扒着床沿,打会儿瞌睡,抬起头盯着她姐发呆出神,乱七八糟想一堆,又忍不住疲惫,皱着眉头睡着。
同时,远在镇子上的福伯,竟也是同她一般深深发愁。
“唉……”
王婶端着汤盅,听着福伯这一天内不知道第多少回的叹气声,想念林小夏的心情又加深一分。
福伯在书房门口来回踱着步子,愁容满面。
屋里很亮堂,烛火点了十数盏。
秦然在书桌前正襟危坐,时不时翻过一页纸,可那视线却着实是……没落在书上。
“公子,刚做好的鱼头豆腐汤,您要不要用点儿?”
屋里没人应声,福伯走近门槛一步,犹豫片刻,没敲门,还是喊道:
“公子,您今儿一天都没用多少饭食,您身、身体要紧啊。”
无人应答,门里门外又是一阵冗长的寂静。
“福伯,秦公子别是睡着了吧?”
王婶挤着眼睛问,眼皮子实在痒的难受,手又被占用着,只能偏头拿肩膀蹭,实在费劲。
福伯看着她,忍不住叹气,最后还是从她手里接过汤盅等物,示意她退下。
结果因为一不小心没看清路,王婶刚走到台阶就踩空摔了一跤。
“哎呦!”
惊呼声在寂静的小院里极其明显,书房里的人影明显晃动了下。
“唉,你当心着点,没伤着吧?”
王婶摆手,扶着柱子站起来,动动手腕脚腕,最后捂着手回,“没事没事,就擦破点皮。”
嘶,刺疼刺疼的。
福伯没再管她,抬手轻轻敲门,缓声喊,“公子?老奴能进去吗?”
秦然闭了闭眼,沉声道:“进来。”
小心放下东西后,福伯抬头,担心地看着秦然。
“公子,可是今天的菜不合口?您今儿一天都没怎么用膳,这对您伤势恢复不利啊。”
到嘴边的话硬是没说出口,秦然微微蹙眉,瞥了眼汤盅。
“什么东西,一股子腥味儿,丢出去。”
福伯差点儿被他气的让口水噎死,头一回没听命行事,倔强地开始盛汤。
“公子,这鱼汤您得喝了,这样伤才能好得快。”
随着汤勺翻动,香味儿跟着飘散。
秦然抬手遮住口鼻,皱眉,“本公子说了,丢出去!”
福伯递碗过去的动作一顿,而后干脆提摆跪下,“公子您别挑嘴,老奴求您了,把这汤用了吧。”
秦然面上不显怒气,眼底却是不加掩饰的嫌弃,见状干脆起身走到一边。
浑身都写着拒绝。
其实那鱼汤并没有多重的鱼腥味儿,是常人都能接受的程度,只不过他家主子挑嘴太严重。
一想到伺候主子这么多年,几乎每日都要为主子不好好吃饭发愁,福伯就心塞。
好羡慕隔壁候府那两位小公子,胃口着实是好,吃嘛嘛香,年纪不大,身板子却长得又结实又高大。
对,那俩兄弟站在他家公子面前,那块头,一个就能抵他家公子俩。
不过他们没公子本事大,俩人联手也打不过公子一只手。
想到这,福伯又忍不住露出一脸慈祥骄傲的笑。
秦然缓缓揉着眉心,冷漠拒绝,“我累了,你也下去休息。”
这是怎么都不肯吃的意思了。
福伯长长叹口气,站起身,最后挣扎着喊了声,“公子。”
哀求之意很明显,秦然却是脸色更加冷淡,转身走了出去。
“真是奇怪,明明前几天都好好的,怎么今天就不肯用膳了呢?”
福伯想不通,一样的菜色,公子今儿中午各尝一口就放下筷子,这是腻了?不会吧,不过才用第二次啊。
他家公子不至于如此“喜新厌旧”啊!
慢腾腾收拾好书房,福伯猛地抬头,看见夜色更浓,忍不住轻呼,“坏了,差点耽搁给公子换药。”
卧房,秦然刚褪下外袍,内里从肩胛至小臂,隐隐染上淡淡血色。
福伯看得连连皱眉,“公子,这伤怎的?”
又崩开了。
秦然低垂着眼眸,冷声道,“药给我。”
解开白布后,才能看清那伤口足足有幼儿小臂那般长,四周还泛着黑,正往外流着丝丝血水。
上好的金疮药不要钱似的倒下去,这才慢慢止住血,福伯连忙拿来新布给包裹上。
伺候着公子穿上干净中衣,福伯退到一边,脸色沉重的沉默了会儿。
“公子,您不是说那毒性很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