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菲菲回到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她一路踉踉跄跄,基本是有墙扶墙,没墙哆嗦,来到县城没多久,就经历了两场命案,而且这次还是如此近距离的感受到死亡的恐怖,事情的结局是她无法预料的。
回到房间,耿长乐正在屋里忐忑不安地来回转悠,一见她回来,兴奋地迎上来,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陈菲菲虚弱地摇着头:“我还好。”她疲惫地坐在椅子上,看了看金唱机,有气无力地问道“喇叭卸下来了吧?”
耿长乐点点头:“那当然,现在渡边那个老鬼子只能听到我们想让他听到的话,你路上遇到他了?”
陈菲菲叹了一口气,伸手擦了擦头上的雨水。
耿长乐见她袖子上沾满了血迹,惊叫道:“你受伤了吗?没出什么事儿吧?”
陈菲菲闭着眼睛,声音细若游丝:“这血不是我的,放心吧。”接着她把一路上的经过简单讲述了一遍,耿长乐听罢,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
“你这一招太冒险了,早知道这样,我宁肯他们抓走的是我!”耿长乐说道。
陈菲菲喝了一口水,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这事儿你干不了,你笨嘴拙舌的,能让赵兴义相信吗?不过我把他说得深信不疑,反倒丢了性命,现在心里很不舒服。”
耿长乐说:“谁能想到鬼子竟然出手杀人,也太不把中国人的命当命了!”
陈菲菲说:“梁子已经结下了,现在越结越深了,我估摸着,我和程云彪两个之间,肯定要死一个!”
耿长乐气愤地说:“肯定是程云彪,他害死我们那么多同志,而且还在危害百姓,如此罪大恶极,一定要除掉他!”
陈菲菲说:“我何尝不想,只是太难了!”
耿长乐说:“你这么聪明的脑袋瓜子,能想出千奇百怪的主意来,对付他还不是小菜一碟!就像刚才,我都没看清你弄了什么出来,就让我飞起来了!”
陈菲菲瞟了他一眼:“还想再飞一次吗?”
耿长乐使劲点点头:“当然想,我长这么大,还没飞过呢!”
她招手示意他过来,从他腰间摸出几个粗大的玻璃管子,举在空中眯着眼睛看了看,说:“这几块都没电了!”接着从抽屉里又拿出几根,插在他的腰带上,然后撩起他的袖子,看到里面缠绕的铜丝依然完好,她小心地把线接好,让他站到房间中央,告诉他使劲蹦。
耿长乐按照她的吩咐使劲蹦了几下,可依然无法像上次那样漂浮起来,他自言自语地说:“真邪门,这次怎么不灵了?”
陈菲菲也纳闷,这几块电池都是中午自己刚做的,应该能用一阵子,怎么会这么快就失效呢?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他们头顶上响起来:“铁板已经被我挪走了,陈小姐,真是高明啊!”
没想到有人在房顶上,两人一下子警觉起来,耿长乐低声吼道:“是谁?请下来说话!”
就听到头顶上脚步声响,他们住的楼房只有两层,他们住二楼,上面就是楼顶,就看见两只脚出现在窗户顶上,接着一个男人吃力地跳到窗台上,他们打开窗户,此人跳进屋内。
陈菲菲认出来他就是宁文吉,那个听见枪响尿了裤子的黑仙会堂主,没想到他一路跟着自己回来,而且还看破了自己的把戏。
“宁堂主,您裤子干了吗?”她歪起嘴角,面带讥笑地看着他。
宁文吉面不改色,平静地说:“我要是不尿裤子,当时就陪赵兴义一起升仙了!陈小姐真是高明,略施小计就除掉了一个堂主,在下实在佩服!”
陈菲菲苦笑道:“天地良心!是你们来找我的好不好?我只不过把看到的告诉了他,谁想到竟然碰上了日本人,怎么能说是我施的计!”
宁文吉也冷笑道:“你在屋顶上放了铁板,还给高副官身上挂上电磁铁,一旦通了电,他身上的电磁铁就会被房顶上的铁板所吸附,人就能飘在空中,这些东西在我们来之前你就准备好了吧?如果不是刻意为了让我们看见,你们俩难道躲在屋里自己玩吗?”
陈菲菲见他竟能看破自己的把戏,又半夜找上门来,心里不由有些紧张,不知他究竟有何居心,便在脸上装出一副笑容,问道:“宁堂主高明,当着明人不说暗话,这的确是我设计的,程云彪对我怀恨在心,一直穷追猛打,你们身在黑仙会内,应该知道我也是艰难度日,难呐!”她说话的时候,用手遮住嘴,显得很羞涩的样子,更显得妩媚动人。
宁文吉突然双手抱拳,向前施了一礼,嘴里说道:“陈小姐,在下已经被程云彪逼得无路可走,还请陈小姐救我一命!”他说得很诚恳。陈菲菲顿时感到一股尿骚味扑鼻而来,低头看看他的裤裆,还残留着斑斑尿迹,不由得用手捂住了鼻子。
“唔,这个...”陈菲菲眼波流转,如水般双眸上下打量着宁文吉,此人将近四十的年纪,中等身材,精瘦的体格,下巴上留着一绺山羊胡子,双目细长,头戴瓜皮帽,身穿褐色短卦,黄色的裤子,扎着绑腿,看上去很精干的样子,他此时突然提出这样的请求,很是出乎她的意料。
“据我所知,您可是黑仙会四大堂主之一,地位仅次于程会长,怎么突然要和我们合作?不会是程云彪要你来这么说的吧?”陈菲菲笑眯眯地用手掌轻轻扇动空气,那股味道令人作呕,可又不能直接说出来,只得不停扇风。
“今天的事儿你也看到了!”宁文吉情绪有些激动,“渡边打死了赵兴义,还让我给程云彪带话,陈小姐,你的目的已经达到,渡边已经不信任程云彪了,而我在黑仙会这些日子,天天如履薄冰,你知道崔堂主的事儿吗?”他的眉毛抖动了几下,显然一想到这事儿就让他很恐惧。
“崔堂主的事儿我知道一些,听说他最近失踪了。”陈菲菲托着腮帮子,眼睛看天,努力不去关注他的裤裆,装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陈小姐对黑仙会的事儿还真是了如指掌,难怪只有你能对付程云彪,我真没看走眼!”宁文吉兀自笑笑,接着说道:“听说他只是看到了程云彪的一些秘密,就被程会长施法变成了活死人,就为了灭口,程云彪为人多疑,而且心狠手辣,和这样的人相处,想想就让人害怕。”
陈菲菲说:“你和他相处这么久,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害怕?是不是你也看到了他什么秘密,怕他灭口?”
宁文吉的脸一下子红了,他挠着头皮,显得有些尴尬:“我是做了些事情,是,是关于他的姨太太的,你知道马丽吧?我们之间,有些事情...”
陈菲菲掩口而笑,目光再次关注在他的裤裆上,看来那里除了尿尿,还能办生死大事。这个理由本来不足以说服她相信宁文吉的话,但是联想到不久前马丽曾对她说过程云彪的某些问题后,她倒觉得宁文吉没有撒谎,风骚成性的马丽对那方面的要求很强烈,如果程云彪无法满足她的话,她自然会另寻旁人,不过这两人胆子也够大的,竟敢联手给程会长戴绿帽子,看来肉欲胜过恐惧,欢愉超越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