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瑞三十年,西月支国以“镇压山贼为名”进犯玄国,夺城十一余座,玄国太子凤天澜受皇命率军十万出兵月支,誓要驱敌收城。
稽首城,玄国军队驻扎与西月对峙之城。
出兵一个月,凤天澜收复了十座城池,还有最后一座——阳关.。
消息一经传回玄国,百姓都道他们的太子殿下就是天神下凡,俊逸无双,用兵如神,战无不胜。
月上三更,主帅军帐里烛光在有力的跳动,外边很安静,只有士兵在巡夜的走路声还有风声,整个军帐里,中央是战场地形图,两边是椅子,地形图上方是书案,书案后是屏风。
此时,凤天澜斜坐在主帐中央的书案前,单手撑着额头假寐,白色的衣服将他的脸映衬的更加细致,黑色的长发随意的铺在背上,还有几缕滑落在胸前,蜿蜒在案几上,白天的不怒自威令人不敢直视,此刻看来,却是有说不出的沉静之美。
他极不安稳,就算是假寐也还皱着好看的眉。
凤天澜最近经常做一个梦,梦里面有一个青衣的女子她戴着面纱,他看不清楚她的样子。
那女子以往从不说话,只是用一种很哀伤的眼神看着他,他看得出来那是怜悯,那女子在怜悯他。
凤天澜是玄国的太子,是储君,是将要君临天下的人,他的威严不容许任何人践踏,他不需要怜悯,即使是在梦里。
可是,现实里面他的超强冷气对这个女子似乎不起任何作用,就算他暗暗起势,那女子也没有分毫惧意,更奇异的事,他永远都接近不了那个女子,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
然而这次不同的是,那女子终于开口说话了,她哀伤的看着他,说话的时候充满了悲伤,“成败在此一举,妖星一旦现世,这条路,就再也回不了头了,你……真的下定了决心要这么做?”
凤天澜眼神一凛,杀气腾腾,只一瞬,他便沉如静水,一开口便是森冷的寒意,“我已经走在这条路上。”既然已经在路上,便势必要一路到底。
“可是……她会死。”
“那又如何?”他几乎没有迟疑的冷硬的说出这冰冷无情的话,可是在话语出口的刹那,他却猛然感到心中一阵炙痛,刻骨钻心。
那女子见他突然眉头紧蹙的模样,有些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似悲似怼,“但愿……你永远不会后悔。”
“我从不做后悔之事。”他这般说着,语气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那女子似是笑了笑,只是看着他,再也没有开口。
迷雾渐渐的聚拢,四周成一片空白,女子的身影慢慢的透明,在这片虚掷的空白里,只有女子身上这一抹绿意熠熠生亮,如黑夜之光。
凤天澜胸口一痛,猛然地睁开眼睛,在他睁眼的刹那,黝黑的眸子里有耀眼的光芒在烛光里一闪而逝。
他没有动,只是又合上了眼想着那个梦境里,那女子说过的话。
“可是……她会死。”
那个人……会死吗?
从踏上这条路开始,他就知道,终究都会有这么一天。
他会为了心中所求、为了玄国的宏图大业不择手段、兢兢业业,一生殚精竭虑,不惜一切,甚至牺牲所爱也在所不辞,说他冷血也好,指责他无情也罢,每个人这一生都会有不得不为之的事情,端看各人如何选择罢了。
良久,他睁开了眼,沉静的美感瞬间被威严替代。然后,他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根羽毛——血色羽毛,这根羽毛来自于凤天羽,五天前凤天羽与他会和后交给他的,他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他垂着眼帘看着那羽毛许久,许久之后,他低低的开口,“残月谷情况如何?”
原本沉寂的空气瞬间有虚空划破的声音,然后一个黑色的身影恭敬地跪在凤天澜面前,“一切正常,重影楼并无异动。”
无异动?重影楼成立至今只要血色羽毛出现,七日之内必然索命,今天是第六天,他已经在五天前调了一支影卫过去,可是……
凤天澜心下一动迅速下了命令,“再调星卫过去,传令神音,一切行动听蓝若风安排。”
“是!”黑影恭敬回答,不问理由,没有诧异,瞬间消失不见。
自开国以来,玄国历代皇帝除了明面上的文武百官和将帅士兵外,还会培养一支暗地里最忠诚最可靠的力量,也就是各司其职的影卫军,以供驱使,而这批影卫历代传承,更新交替,最主要的使命就是无条件效忠当朝圣上。
而这批影卫又分为两拨——月卫、星卫。
月卫直属帝王领导,同时又暗掌星卫,只有当储君通过考核得到帝王的绝对的认可之后才会将手中的星卫交给储君领导,当储君登基之后,星卫就会自动转为月卫,与原本的先帝月卫互换,潜伏得更深,如果新帝能够使他们信服,也可令他们继续司暗卫之职,如果他们不愿意,新帝也无可奈何。
自凤天澜有记忆以来,他出生没多久就被封为储君,七岁开始接管星卫,十六岁时新的四大星卫之首已经在他座前宣誓效忠。
同时他们也是整个玄国最大的秘密之一,知道他们存在的人,除了他们自己,就只有两个人——皇帝还有储君。
而神音正是星卫的四大首领之一。
传令的暗卫悄无声息的离去,身形一闪便消失于原地,烛火微微晃动了两下,偌大的帐篷霎时又沉寂下来。
凤天澜垂下眼帘,深邃的凤眸轻轻看着手中血色羽毛,眸光闪动着难以言喻的复杂。
只是片刻,他微一用力,掌中羽毛便在强大的内力下顷刻间化为粉裔。
满月的清辉里,玄国大军的营地在夜里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