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似笑非笑，“西月有十五万大军，而我们有……太子殿下。”

众副将再度面面相觑，西月的十五万大军和太子殿下有什么关系，他们完全没搞明白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一直在看热闹的蓝大神医在一片沉寂中笑眯眯的开口，“原来在慕公子心里我们的太子殿下等于十五万大军啊！”

帅帐中有些奇异的默了一阵。

无双公子的意思是，西月有十五万大军，玄军有太子殿下凤天澜，各占一半一半。

所以，凤天澜等于十五万大军。

咦？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啊！

太子殿下凤天澜正似笑非笑的等着无双公子的下文，他可不认为这人是在说废话或者恭维他。

果然，无双公子对上他的视线，意味不明的眨了下眼睛，“道者，令民与上同意也，故可以与之死，可以与之生，而不畏危。主孰有道？将孰有能？天地孰得？法令孰行？”

众副将“……”

在座的诸位都是征战沙场多年的猛将，兵法早就烂熟于心，他们听得懂这几句话的意思，但是他们真的不懂这位无双公子到底想完整的表达什么。

“他奶奶的，什么熟不熟的，能不能说句让俺老魏听得懂的话！！”魏延一声怒吼，眼睛气的都快充血了。

众副将“……”

好吧！也不是每个人都对兵法烂熟于心的，这位右将军能有今日的地位完全就是靠战场上勇猛的拼杀和野兽般的不按常理出牌得来的，平时听见其他几人拽文就要发飙的人，今日能忍到现在也算是奇迹了。

施若然离魏延最近，被那一嗓子吼得连耳膜都疼，缓了缓，极其郁闷的戳了戳大嗓门厚重的铠甲，很是幽怨的开口，“师父的意思是她有办法。”

众人眼睛一亮，还没等高兴完，小姑娘毫不留情又吐出一句，“不过不是现在。”

“……”

众将只觉得一口老血堵在了喉咙里憋得眼睛都红了，这小姑娘还能不能好好说个话！！

慕倾黎对自家小徒弟略显幼稚的行为又是无奈又是放纵，懒得再看众将那活吞了苍蝇一样的表情，她望向那始终撑着额头看戏的少年储君，决定拖人下水，“殿下以为如何？”

凤天澜挑了挑眉，凤眸流转出一丝笑意，银灰色的铠甲在转瞬即逝的笑意里似乎闪烁出某种光芒来，然后，他站起身来，气势凌厉却又不显得咄咄逼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本宫既然敢拜慕公子为军师，自然相信军师的能力。”

闻言，慕倾黎极是难得荡开一抹笑意，“殿下如此厚爱，慕某不胜感激，既然如此，不知殿下可愿与慕某打个赌？”

“哦？什么赌？”储君对这个赌注相当有兴趣。

“就赌慕某是否能在一个月之内助殿下收复阳关城，如何？”

其用战也胜，久则钝兵挫锐，攻城则力屈，久暴师则国用不足。

兵贵神速，以眼下敌我双方的形势来看，如果玄军在两个月之内不能取胜，那么凤天澜就不得不开始考虑退兵的可能性，当然，有这方面的考虑不代表他觉得自己会输，只不过不会赢得那么快。

可是现在，他的军师胸有成竹的告诉他，她要在一个月之内助他赢得胜利。

于是，俊极无匹的少年储君露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来，那一瞬，满室都随着那个微笑熠熠生辉起来。

他笑道：“好，军师，我们赌了。”

隔着众将的身影，年轻储君和无双公子的视线交错在一起，在彼此清冽冷魅的眼睛里，他们仿佛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默契，在这样一个简单的眼神交汇里，他们清楚的懂得了彼此眼中闪烁的光亮，仿佛在茫茫人海中，他们终于嗅到了同类的气息，那是一种陌生的跃跃欲试的兴奋感。

帐中诡异的沉默下来，众将看着自家爷和军师对视的模样，竟生出一种二人深情款款的错觉来，他们面面相觑百思不解，素来谨慎的太子殿下，为何如此简单便信任了这个来历不明的无双公子？

是夜，初冬肃冷，无星无月。

在凤天澜的示意下，叶脩为慕倾黎和施若然各自安排了一个营帐，酉时尚早，施若然在自家师父营帐中不顾形象的趴在桌上置气似的用力翻着一本医书，想起来那群将军们她就很愤懑，白天为难自家师父也就罢了，最后竟然还以女子不能出现在军营之中为由为难她，简直无耻！

小姑娘有气没地方出，小脸几乎快皱成一团，手上一刻也不停，医书被翻得哗哗作响。

慕倾黎雍容优雅的坐在一旁的书案前看一本书，对小徒弟置气的行为视而不见，随她闹腾，几盏茶的功夫，施若然似是发觉与自己过不去的行为甚是无聊，于是医书一扔，跑到自家师父面前，睁着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师父。”小姑娘乖巧的喊道。

“嗯？”慕倾黎随意应了声。

“你是真心想帮太子殿下收复阳关城的吧？”

“嗯。”

“那……你为什么不把冰星姐姐传来的消息告诉太子殿下呢？”

三日前，流星阁传来的消息是东方绝秘密调动了嘉峪关的十万大军，并下令大军化整为零秘密前往阳关城，很明显就是为了对付玄军来的，嘉峪关离阳关城最多十五日的路程，他们接到命令已经是十日前，所以不出五日，西月大军的数量将会达到二十五万，整整是玄军的两倍还多。

慕倾黎表情不变，翻了页书，淡然道：“他早就知道了。”

施若然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就像我有流星阁，凤天澜当然也有他自己的情报网。”作为储君的眼睛，能力自是不会弱，流星阁能查到的，他们也能查到。

闻言，一直都不安分的小姑娘突然就安静下来，她杵着下巴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家师父，很是专注。

视线很强烈，慕倾黎瞟了她一眼，然后就看见小徒弟凑到自己跟前，灵气的眼睛里亮晶晶的，表情很是耐人寻味，“师父啊，我突然有种很强烈的感觉。”

慕倾黎挑了挑眉，有几分兴致，“什么感觉？”

“我觉得，你和太子殿下这样的人呐，如果不能成为知己，那便一定会是宿敌。”

翻书的动作一顿，慕倾黎抬眼看见小徒弟依旧意味深长表情，愣了许久，才失笑的摇摇头。

差点被这丫头忽悠了，她是妖星，而他是玄国储君，以他们这样的身份，要么是同袍，要么便是敌人。

经年以后，慕倾黎成为凤天澜的皇后，想起当时的情景，她依旧失笑着摇头。

那时，她一度以为施若然的意思与自己的是一样的，直到很久之后她才明白，同袍与敌人、知己与宿敌的差别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