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灾变
大家兴致很高,很快就把帐篷搭好。还按照昨夜的班次,我和小黄值第二班。
三位司机已经把吉普车停到苔藓草原上,一字儿排开,离帐篷不远。
吃过晚饭,大家围坐在篝火旁,没有倦意,相反都有些兴奋。
张连长说:“同志们,经过几天艰苦的努力,我们就快找到失踪的病人了。希望大家鼓起勇气,争取早日完成党交给我们的任务。”
这时候,不要说我,就是几位小战士也有些疑惑,什么人能失踪在这里?就这破地方,让来也不会来,这哪里是寻找失踪的病人,分明就是一次探险。
但谁都没吭声,大家都明白保密纪律,不该问的东西不要问,不该说的事情不要说,该让你知道的不想知道也不行。
我坐在一边没说话,静静地听张连长讲话,一会儿脑子竟有些走神,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黑背蹲在我的肩膀上,显得很兴奋,一会儿扭头看看这里,一会儿扭头看看那里。
突然,黑背“吱吱”一阵急促低声的叫,把我从沉思中惊醒过来。我顺着它注视的方向,发现不远处森林边缘的一棵树上,赫然落着一只乳白色的鸽子。
我的心一动,急忙揉揉眼睛,仔细再瞅。
没错,就是昨晚我看到的那只,绝对没错,就是那只。
看来,它一直在跟踪我们。
这是一只人工驯养的鸽子无疑,这下我终于敢肯定了。
队伍里一定有它要找的人,只是这么多人,它不敢靠前。
其他人还在烤火、说话,都没有注意这只鸽子的存在。
若不是黑背眼尖,我也不会注意到这只鸽子的存在。
就在这时,席苗站起身来,朝森林走去。
大伙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一个女人,起身到森林里,谁都能猜出她要去干什么,所以,大家都没放在心上。
我的心则“咯噔”一下,脊背上“嗖嗖”直冒凉气,难道,难道席苗是这只鸽子的主人,或者是这只鸽子的客人?
她到底要干什么?她到底是谁?为什么要避开大伙用鸽子联络。
眼看席苗的身影消失在森林的树后,我偷眼一看,那只乳白色的鸽子赫然已经不见踪影。
冷汗一下子冒出来,我感觉身上汗津津的。
大伙还在围着篝火说笑,没人意识到有什么不正常。
过了大约一刻钟,席苗才从森林出来。依然英姿飒爽,精神抖擞,神情镇定,没有任何的不正常。
我偷偷看了她一眼,突然发现这个女人比以往更陌生。
天色终于黯淡下来,因为半夜要值班,我和小黄钻进帐篷先休息。
我却怎么也睡不着,眼前的一幕幕让我的神经极度兴奋。
鸽子、席苗、席苗、鸽子,这支神神秘秘的队伍,一切都显得那样不正常,我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卷入一场深不可测的事件之中。
身边的小黄已经打起轻微的鼾声,外面隐隐传来说话声,黑背就蹲在我的头边,机警地替我站岗放哨。
迷迷糊糊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在混沌中朦胧睡去。
半夜时分,张连长叫醒我和小黄,到了换班的时间,我打着呵欠起来值班。
我和小黄蹲在火堆旁,又加上一些木柴,让火苗烧得更旺一些。
小黄抱着枪先去周围巡视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回来和我说话。
唠了一阵,我感到有些便意,起身准备提闸放水。刚走出没多远,突然感觉好像有些地方不大对劲,急忙招呼小黄四下观看,转悠了一圈子,用手电筒到处照了个遍,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头。
我的感觉还是有些怪怪的,总觉得有地方不对劲,但就是看不到不正常的地方。
小黄笑了笑:“虎子,你是不是没睡醒?敏感了吧?”
我心说,狗屁,我才不会过敏,一定有地方不正常,但是,娘的,究竟什么地方不对头?我急得一头汗。
突然,眼睛落在不远处的三辆吉普车上面,我的眼神一下子就定住了,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妈的,这些车子怎么无形中变得小了许多,怎么回事?
我以为眼睛花了,揉了揉眼睛凑近仔细去看,果然,几辆吉普车的个头比平时矮了近四分之一。
不好,我大叫一声,急忙冲到吉普车跟前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车子的轮子已经看不见了,车门的最下沿已经紧挨地面。
这些车子全部陷入地下,已经没入四分之一。
这些地方是泥潭,全是泥潭。
我大叫起来,小黄首先冲了过来,他一看也傻了。
接着,帐篷的人被我们的叫声惊醒,所有人都披着衣服冲过来。
车子已经完全陷入地下,轮子只能看到上面小小的一点。有辆吉普车的车门已经深陷地面之下,完全打不开了。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赵科长一脸不解地望着我。
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估计这片空旷的原野并不是什么旷野,就是一条河床,而且这条河床并没干涸,只是流速很慢,上面长年累月落满了大量树叶,丝类植物和苔藓植物交织横生,天长日久,将河面完全封固,并渐渐硬化,这条河成了地下暗河。
表面上看是一片开阔地,其实我们就宿营在河面上。
吉普车自重厉害,长久停止在一个固定的点上,下面的支撑物渐渐承受不住车重,所以会慢慢下陷。
幸亏发现得早,不然,全部车子都可能陷入淤泥或河水里,那时候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几个小战士七手八脚去拖拽汽车,我说:“不用费事了,这些吉普车肯定弄不出来,还是抓紧时间把车里面的物资先搬出来再说。”
从峰有些不相信我的话,还是尽力想去把车弄出来。他用力去扒最前面一辆吉普车轮胎下的软草和烂泥,张大壮也帮忙去铲平吉普车前头的地面。
两人连扒带刨,一会功夫就弄出了一大片较缓的坡面。
小黄和张连长看他们干得起劲,也上去帮忙弄后面两个车胎下的障碍物。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脚下的地面在不断的颤动,颤动,……
一开始只是轻微的颤动,突然间,颤动变成了震动。
我看见吉普车轮胎旁边的地面裂开了长长的一道缝隙,而且缝隙在迅速加宽加大。
不好,地面要裂,车子就要掉下去了。
就在我刚刚要喊出来的时候,只听得“噗通”一声,吉普车的车身迅速倾斜,前头一下子栽入河床内,正在车前扒土的从峰和张大壮惊呼一声,一下子半截身子都不见了,两人惊慌失措,双手死死抓住地面,但吉普车已经完全倾斜下来,全部的车重几乎都压在两个人身上。
车头的保险杠顶住从峰的胸膛和张大壮的一条大腿,我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几乎就在一刹那,只听两声惨叫,整辆吉普车已经死死顶住两人,一下子沉没下去。
地面上留下一个黑色的深坑,第一辆车很快就看不见顶了,垮塌的洞口正在慢慢不断扩大,第二辆车的车头也开始倾斜,用不了多久,第二辆车也会被黑洞吞没。
从峰和张大壮已经看不见踪影,张连长和小黄反应敏捷一些,在吉普车倾斜的瞬间都避开了身子,扒住地面,尽力不让身子掉下去。
我急忙拽住小黄的胳膊,一旁的席苗跑过来,抓住小黄的另一条胳膊,我们两个齐心协力将小黄从洞口边缘拽上来。
他的大腿不知被什么东西划破了,伤口很深,几乎能看到翻卷着的肌肉里面的骨头,鲜血一下子流满了下身。
小黄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毫无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