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起耍嘴皮子,那可是张宏的老本行,他这一番话在清代那可是极重的了,于是几乎霎时间,那几位起哄的年轻人脸色发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张府,而作为整个事件策划者的张家二叔此时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他脸色又青又白,极不自然,甚至拄着的拐杖都在微微发抖,这么明显的指桑骂槐在场的每一个人可都听到了,这让自己以后怎么出门。
“二叔,这几个不肖子孙已经让我给赶走了,您消消气,要不,坐下来喝杯茶?”此时的张宏已经没心情再留大家了,不过他开口时依然满脸笑容的让人找不出任何破绽。
“不,不用了,你,很好,真是出人意料啊。”对于张宏极为虚伪的挽留,二叔嘴皮子不由得抖了抖,他咬牙切齿地吐出来几个字,随即一甩袖子连招呼都不打就告辞了,而看到这样的情景,其余的宾客也自然不会不识趣,他们在面带尴尬地闲聊了一会后也纷纷借故拱手拜别,于是才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后院就再次只剩下张宏一人了。
此时的院内,安静无比,众多下人们缩头缩脑地躲在附近的走廊边缘连大气也不敢出,他们以一种带着惊惧的好像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神偷偷地窥视着这个自己伺候了这么多年的顽皮少爷,而也许是由于刚才的那一番凌厉的说辞,张宏这时候一动不动,下人们倒也不敢出声。
张宏不是在发呆,刚才在以雷霆手段击退了二叔等人之后,他便联想到了一个问题——张家巨大的财富,要知道,无论在太平年代还是乱世想要做出点什么成就钱是必不可少的,不过自己并不精通谋略,面对这么好的条件,居然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书到用时方恨少,半响之后,张宏有些懊悔地拍了拍脑袋,前世的自己虽说在中小学的课本上读过一些政治历史类的总结,但大多空泛,而且到现在也基本忘得差不多了,这么长时间的回忆也仅仅想起几句什么“农村包围城市,放手发动群众,土地改革”一类的零散字段,这至少对于自己目前的处境毫无帮助,不过,愚者千虑,亦有一得,此刻的张宏还是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枪。
热兵器是战争史上划时代的发明,这本是后世人人皆知的常识,但在这个时代,闭关自守的清朝排斥着外来的一切事物,所以如果能搞到一批洋枪的话绝对能够在起义初期对敌人形成绝对的压制,而如果张宏的记忆不差的话,这个时候,和广西挨在一起的广东似乎已经遭受了英国的侵略,甚至连香港都被占领了,既然这样的话,偷偷买上些洋枪洋炮倒也不是没可能。
想到这些,张宏的眼睛渐渐地亮了起来,他随即转过头,高声喊道:
“马总管在吗?过来说话。”
马总管全名马老三,按照以前张家少爷的记忆,此人在小时后逃荒时被张老爷收留,今年已经三十有余,他从小就在张府干活,可靠性方面完全没有问题,更重要的是这个人能力也同样出众,无论是府内购置日常用品还是发放例钱从来就没有被人坑过。
“小的在,请问老爷有何吩咐。”几乎在张宏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一个穿着棕灰色绸质衣服的中年男子就小跑步地来到了自己的身旁,他弯着腰,以显示出谦卑之态。
“我有件事,要让你办一下,记住,这很重要,甚至关系到我张家的未来,所以千万不可以外传,听到了吗?”张宏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而当马总管郑重地点了点头之后,他接着说道:
“麻烦你花几个月的时间去广东一趟,帮我采购一批枪支弹药,我不要那些抬枪和鸟枪,只要洋人们的洋枪,型号要一样,子弹尤其多些,钱和随行人员你来决定,只是千万要保密,还有,洋人狡猾,你别被骗了,买枪前先去一个叫香港的地方看看他们官兵使用的枪,最好买的和夷人们用的一样。”
听了少爷的话,马总管的脸上明显地一愣,夷人?莫非就是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黄毛鬼?少爷怎么对他们感起了兴趣,听说他们个个都会妖法,连官老爷都那他们没办法,不行,我必须得劝劝他。
张宏实在是没想到,派个人去和外国人接触是一件这么困难的事情,马总管在听自己说完后先是支开了旁边的其余下人,接着差点就跪了下来,那个情景可谓是苦口婆心,声泪俱下,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马老三讲出的理由简直是让人哭笑不得。
“什么,洋人们都是妖怪,晚上就会显形?还是吃人长大的?他们手里的东西全是小妖怪变得?”诸多闻所未闻,莫名其妙的理由一条比一条离谱,张宏一开始倒还觉得有些好笑,但很快,一股悲哀的情绪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占据了整个心头,他知道清末的百姓愚昧无知,但却不清楚这种所谓的愚蠢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马总管多少还算是认得几个字的,他都如此,其他百姓更是可想而知。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张宏突然有种极度疲惫的感觉,但人总得面对现实,他慢慢地喘了几口气,随即以一种无奈的语气开始解释起来,而直到大半个时辰之后,马总管才带着满脑子对枪械基本概念和西方人似懂非懂的理解半信半疑地答应了张宏的要求。
虽说对于洋人马老三依旧有一种莫名的抵触,但出于对主人的忠诚,自己还是竭尽全力地开始准备了起来,张老爷的眼光不错,这个马总管的确很有本事,购置枪支如此重要的事情其之前繁杂无比的准备工作他仅仅用了不到一天就完成了,于是在两天后的早晨,张宏在亲自送走了总管及其手下一行人之后,也终于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