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承受着周围的一切,回到家里从父亲的遗物中拿出了金库的钥匙,提走了一部分现金,然后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他不欠这里什么,这个承载了整个童年的地方是个牢笼,现在他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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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书?不,这东西已经不需要了。衣服?只能带走款式普通的。魔杖?也许吧,可能有些用场。那根坏掉的魔杖把他的记忆带到两个月前,凯尔回过头来看他,说,“换根新的吧。”
新的魔杖?也许的确该换一根。弗雷走出宅子,沐浴在那些指指戳戳中向魔法商店走去。转过一个个街角,弗雷发现自己又不由自主走到了他最爱的那面湖水旁,也罢,反正要离开了,最后看看这里吧。他坐在经常坐着的地方,最后一次望向湖面。
一个轻轻的脚步声来到他的身后,上一次的遇袭的阴影一下子涌了上来,弗雷拔出魔杖迅速转身。那根魔杖正指着一个单薄娇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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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尔举起了双手以示投降,准确地说是单手——他的另一只手正绑着石膏。弗雷几乎认不出这是凯尔,他已经瘦了好几圈,脸色憔悴得像个病了好几年的人,穿着白色的睡袍,只在外面披了一件外衣。随时随地都会倒下去的样子。
弗雷的心跳停顿了一拍,那个小道消息原来是真的。
“我……答应了一个朋友,要跟你好好说说话……所以我一直在等。”凯尔稚嫩的声音有气无力,“我叫凯尔萨斯-逐日者,你好……你好…。”
“你的名字谁都知道,殿下。”弗雷努力维持自己冰冷的声音,“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有的,当然有……”凯尔肯定地点点头,“我想……我想请你和我一起看夕阳。”
“我并不喜欢日落。”弗雷决心回绝,“我喜欢日出。”
“那样的话,你将要和我等过整个夜晚。”凯尔笑了笑,风吹动他的袍子,虚弱的身体快要散在风里。
“我不会和你呆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弗雷为自己安排了出走的最佳时机,就在几个小时后。但是看着凯尔虚弱的样子,他又心软了,“但我不介意和你多呆一会。”
凯尔于是挨着他坐下,他伸手指着湖水对面的藏书馆平台,说,“我经常在那里看到你,你一个人坐在这里。你和我一样孤独,我们很像。”
弗雷并不觉得凯尔哪里像孤独的样子,但是他懒得指出这一点,皇室成员总是这样神经兮兮的。于是凯尔继续说,“我很珍惜那段可以看到你的时光,我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了,这是我的秘密……谁都无法理解的秘密,包括你。我开始和你穿相同类型的衣服,留一样的发型,可是有一天……你不见了,当时我很失落,我知道是我连累了你,你差点死了……于是我只能缠着你父亲问你的事情,我像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好像霸占着你父亲真的能引起你的注意。”
“你的确引起了我的注意,还有我的敌意,殿下。”
凯尔无视他言语中的冷硬,“可是,当我提出想去你家道歉的时候,你父亲却含糊其辞,我知道是你不肯见我。”凯尔似乎叹了口气,他看着弗雷乱七八糟的头发,“在学校里再次看到你的时候,你却让我很伤心,你破坏了我们相似的地方,把头发搞成了这样子……”
“所以你就把书扔到我脸上?”凯尔毫无理由的偏执让弗雷觉得不舒服,他和他根本没什么约定在前,他凭什么认为别人应该和他想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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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尔咬着嘴唇,他抬手凝聚起冰霜的明亮光芒,片刻后一块带着快口的冰刃捏在了他手里,他抓起自己的头发就用冰刃片往下割。弗雷立刻抓住他的手,冰片割碎了他的手指,鲜血一滴一滴掉下来,但他又用了更大的力气把冰片夺下来扔到湖里。
“我告诉你,”弗雷伸手抓过凯尔的头发,那种像阳光一样绚烂的金色美得让他嫉妒,但他更不能容忍那些金色发丝掉在地上慢慢弄脏,就像是夕阳的光芒挣扎着消失在群山之后的瞬间,“我恨你!你吃掉了我父亲的心脏!既然你一生都赔偿不了,那么就把你自己赔给我,这些都是我的!我什么时候说能剪你才能动它,听清楚了吗?!”
小凯尔被他揪得眼泪都疼了出来,却是忍着不叫出声来,他无力得被弗雷摇来摇去,一边用力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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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殿下!”满脸冰霜的侍女长站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您该吃药了。”她好像根本没看到有个小孩正在欺负王子,只是冷冰冰的完成自己的任务。凯尔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身体明显的颤了一下,接着他看着弗雷,安静地说,“请你告诉我你的名字,亲口告诉我。”
弗雷犹豫了一下,他发觉有些事情不对劲,但是又猜不出是什么,只能开口,“……”同样模糊的声音,听不清楚,很显然,弗雷迪恩-织星这个名字的意义也不在这里。
“谢谢你陪我看夕阳,和你打架的日子也是我最开心的时光……”凯尔轻轻说着,站起身来向侍女走去,但是他刚站起来,身体就摇晃了一下,向后倒去。弗雷连忙把他拉过来架在肩上,他拒绝侍女碰他,硬是自己把他背回了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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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的寝宫空空荡荡,那位侍女送凯尔回来以后就走了。弗雷觉得有些不对劲,凯尔自从在实验室被一颗高纯度的奥术水晶炸伤以后,就一直卧床不起。可是他在受伤以前还天天和弗雷打得天翻地覆,今天却突然跑来像宣读遗言一样跟他挖心掏肺?
诚然凯尔在几位皇子中间并不是众星捧月的存在,但也不至于在外晕倒以后一个医师都找不到吧?很快弗雷注意到桌上的水瓶水杯也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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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尔陷在巨大的床里,虚弱地睁开眼睛,见弗雷正在一团漂浮在空中的火球上烤着一块冰元素,融化的冰水正掉进一个杯子里。
“你怎么还没走……快走吧,回家去!”
“我得说,那些宫女太失职了,你得扣她们薪水。”弗雷无视对方的不安,搂过凯尔的脖子,将那杯水送到他嘴边。凯尔无法拒绝这杯水,于是乖乖喝了下去。“这样才乖。”弗雷放下了杯子,紧接着一把拉开凯尔的被子,将他身上的睡袍扯了下来。
“你……你干什么?”不顾凯尔的惊呼,弗雷轻轻松松骑到他身上,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我在时光的另一头看着,也不由得张大了嘴,呆若木鸡。我所知道的弗雷一直对凯尔极尽温柔,凯尔不愿意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逼着他干的,但是……弗雷我看错你啦,原来你小时候这么彪悍,你长大了要是有小时候一半色胆包天,人家只怕早就是你的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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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期待的一幕还是没有出现,弗雷脱完了自己的衣服,又马上给凯尔穿上了,自己则套上了凯尔的睡袍。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快走,快回家去!”凯尔只剩下了说话的力气,他根本不能阻止任何事情。弗雷哼了一声,把他抱到隔壁的房间,将凯尔塞在衣橱里。
“你不是说我们很像吗?那么不如验证一下吧。”弗雷像之前几百次打架时候一样去拧他的耳朵,只是力道轻了很多,凯尔急得满脸通红, “你不知道你的处境,他们要的是我……”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一直都知道。就象我和你打架的时候一样清楚。他们把你留在这里等死,我偏不让。”弗雷关上厨门,回到凯尔的房间,躺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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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殿下,该吃药了。”不一会冷漠的侍女又回来了,弗雷闭着眼睛,应了一声。对方没有认出王子被掉了包,用了不像是对待小孩的力气将一碗散发着奇异味道的药水灌了进来。弗雷用力控制着自己,不去抗拒那碗药水。在胃部传来致命的剧痛之前,他在一片黑暗中似乎看见了凯尔的脸,“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向他伸出手。
但是我面前的场景并没有继续下去,而是跳转到了东瘟疫的大火中,同样的姿势,他向凯尔伸出焦黑的爪子,“唤吾之名!”
可是面前的精灵名没有叫出他的名字,而是恐惧地往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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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画面瞬间崩塌,碎成了一片一片,弗雷的记忆已经开始混乱,他已经无法串联起完整的事情,随着记忆画面的崩溃,我似乎听到小弗雷痛苦的惨叫声。
我一下子睁开眼睛,面前是昏暗的有些陌生的天花板。我知道当弗雷向凯尔伸出手的时候,对方恐惧的眼神和反应比我能想象的更沉重的刺伤了他,再没有比这个更难受的,无论是刀枪的攻击还是火龙的烈焰,在这件事面前根本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