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念坐在梨木倚上撩起裙摆，定神瞧去。腿腹上不仅青肿还有血迹渗出，刚才的一下没想到撞得那么重。

“许秀女，奴婢......”风晓“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由于紧张说不出话来，惊慌的泪水肆意而出。

芷念瞟了眼风晓，皱皱眉头只顾料理自己的伤势并不说话。

寂静无声的气氛压抑得风晓连抽咽声都渐渐消失，她不安地跪在冰冷的地板上。风晓偷偷望向芷念，眼角余光触碰到芷念犀利的眼神，吓得忙闭上眼睛。

“说说，为什么静嬷嬷找你去给苏秀女传话？”芷念给自己的小腿腹涂抹好药放下裙摆，站起身居高临下地问风晓。她的脸上不再是一贯的笑意，而是一种绝对的冰冷。

风晓止住身上的哆嗦，咬咬牙磕磕绊绊：“奴婢......奴婢刚好碰上静嬷嬷，静嬷嬷托奴婢传话。”

“哦！什么时辰，在哪碰上的？”芷念微微沉了面色，眸子里有抹失望。静嬷嬷怎么可能使唤风晓去找苏叶萱，她可不是苏叶萱的婢女。

风晓惨白张脸，可仍是不肯说实话：“奴婢不记得了。”

“不记得，好一句不记得。”芷念恼恨，抬起风晓面无血色的脸，咬牙切齿，“对我，千万不要有欺骗。”

芷念给风晓机会，所以方才她不说破。谁知道风晓竟不知好歹，再三说谎，当她如表面上一般好欺。既然如此，她也不用给风晓留情面。

“许秀女，奴婢说的句句都是真话。不信，您可以去问静嬷嬷。”风晓做最后的挣扎，反倒底气十足。

芷念松开手，笑靥如花：“你以为我不敢？”她转身，欲要打开房门。

“不要，许秀女不要逼奴婢。奴婢实在不能说！”风晓跪伏而行，大汗淋漓的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她死死抱住芷念的腿，懊悔不已。

“风晓，放手。”芷念面无表情地扒拉开风晓紧缠的手。

风晓使劲地摇头，反而抱得更紧。要是芷念去问了静嬷嬷，她所做的一切将全部毁于一旦。她不可以让这样子的事情发生，绝不可以。

芷念叹息，在这个深宫里她若善良遭受的苦难必定多十分。但要她残忍，她真没做好准备。

“我只问你一句，你做的事情会危害到我吗？”芷念的声音虚无缥缈，低得轻不可闻却给风晓一条活路。

风晓急急表态，欣喜地开口：“许秀女，请您放心。奴婢不会做伤害您的事情！”

“我这儿留不得你，你回去跟静嬷嬷说我不需要人伺候。我累了，你快点走。”芷念有些疲倦，她不想继续追究风晓的问题。

风晓把想要感谢的话吞回肚子，在心里暗暗许下誓言。她闷声给芷念磕个响头，打开房门，消失在浓稠的黑夜里。

芷念胡乱躺在床上，不知道她做的选择是对是错。她不该心软，她应狠心一点。她会后悔，后悔今天没有解决的隐患。

这段时间内，芷念老实呆在房中悉心养伤，可小腿腹的伤势依旧是没有好转的迹象。更加令她心烦意乱的是，她联络不上潜伏宫中接应的人。

芷念心绪缭乱，学习宫中礼仪亦漫不经心。这日午时训话，静嬷嬷似乎宣布了重要的事情，但她一点儿都没听进去。因此听到其他秀女兴奋的喧闹声，她只能以一脸茫然来应对。

“静嬷嬷说，殿选当日要选出十八位秀女来献舞。”站在芷念的韶韫适时地提醒。

芷念眼睛一亮又随即黯淡下去，按照她现在的情况能选入宫已是万幸，还谈什么献舞。

韶韫看清芷念面上的变化，知道她心烦的事。尽管她和芷念相处时日不多，可依然把芷念视为知己。她附在芷念耳边悄声浅语：“有跳舞的人，当然也有奏乐的人。”

芷念会意，感激地看向韶韫，她解决芷念的一个大麻烦。

芷念利用在琵琶上的造诣，成功获得奏乐的资格。一曲《阳春白雪》，弹出春的气息但也耗费芷念的不少心力。她莫名地感到力不从心，弹不出原先的清新流畅。

芷念为了练舞时能够弹出更加动人的曲子，寻到一处幽清的亭子。借春风，坐在亭子里弹奏永康王朝流传盛广的《春澜铭》。这是一首描绘永康王朝富丽江山秀美奇景欢快悠远的长调。琴声流泻间能感受春风拂面的欣欣向荣，安居乐业的平定。

芷念指尖拨动琴弦，一时之间忘了自己身于皇宫内。竟在琴音中泄露暗藏的思绪，有不满有哀怨。复杂心思掩埋在明媚的琴音里，除非是懂芷念的人不然听不出她的苦闷。一曲终了，芷念心里涌出淡淡湿意。

“好，弹得不错。”芷念的背后有人鼓掌，赞许声随即响起。

芷念的身子一僵，隐约的慌张蔓延全身。她尴尬地坐在亭子里，想装没听到欲再拨动琴弦。

“心绪紊乱，点到为止吧。”身后那个男声掺杂戏谑，准确说出芷念心思制止了她接下去的动作。

芷念讶异，居然会有人听出她琴音里的颤抖。她犹豫半响，缓声道：“公子，觉得如何？”

“有造诣，心不净。”简单六个字概括芷念怎么都静不下来的心。

“若是公子，将会如何？”芷念知道她现在应该赶快离开，可是难得有人听懂她忍不住心里的小念头。

“若是我......”男声似是有些迟疑，走进亭子伸出手，“给我，我教你静心曲。”

芷念低垂眼眸，强抑遏制的冲动瞄到男子骨节分明宽大的手掌，忽而心动。

“既是如此，有劳公子。”芷念稍稍弯腰，待行礼过后她抬头。

芷念满含笑意的眼眸看清男子面容后猛地变色，这个紧皱眉头打量她的男子不就是“天下第一”酒楼里的无赖。

“你是那个穿着绣花鞋的男人！”浩淼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感觉像是在哪见过。浩淼眯缝眼睛，阴森的光芒在他眼底泄露。今儿个算是碰上了，他要报上次的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