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藏英宫房内,芷念稍稍动下自己右手臂,拉扯的疼痛让她咬紧嘴唇。
“太医,快!帮她看看!”韶韫见太医进门,连忙招呼。
“莫急,莫急!待老夫瞧瞧。”仙风道骨留着山羊胡的太医不紧不慢地放下医药箱。
“秀女,可是怎样的痛?”太医的手指朝芷念的伤处用力地按去,疼得芷念惊呼出一身冷汗。
等吞噬般的痛楚过后,芷念吐出口浊气,应声道:“太医,估摸骨头伤到了。”
“恩,骨头有些错位。老夫帮秀女接好打上药膏,再给秀女开个药方细细调养一番。”太医察看完芷念的伤势,准备拿东西出来包扎芷念的伤口。
韶韫担忧地看着一言不发的芷念,她想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得做罢。
压抑的气氛下,芷念任由太医替她处理伤口,冷若冰霜的神色没有以往强装的笑意。
“秀女,好生休养。老夫会在太医院抓好药,派人给秀女送来。”太医收拾好医药箱,知芷念心里不虞,稍稍嘱咐一句便走出房门。
“芷念,你......”韶韫还未出口的话被芷念无力的声音打断:“韶韫,我想一个人静静。”
“那你歇着,有事叫我。”韶韫转身心下不放心再回看一眼,芷念合上眼睛似有疲倦之态。
房门悄而无声地被关上,空寂的房内只剩芷念一人,加重的呼吸声像是在宣泄什么。
良久,芷念睁开眼眸,倔强的眸光从她眼底毫不掩饰地迸发。她掏出怀里的锦囊,灵活地解开锦囊严实的结头,上面字条居然空无一字。
芷念苦笑一声,就知道若年会给她空白的字条。仿佛给她希望然后瞬间使她绝望。
若年说的宫中人究竟何时会来,芷念从字条上找不到任何的线索。芷念把锦囊重新收好,绞尽脑汁想若年曾跟她提起的宫中人和事。只可惜若年说得太多是前朝与后宫复杂的联系以及帝王嫔妃的喜好。如今,她可以找谁帮忙。
“笃笃。”窗子上发出突兀响声打破芷念停滞不前的思绪。
“谁?”回答芷念的只有拂面春风。芷念抿紧嘴唇,确定窗外无人后推开窗户。窗台上不知被谁摆上一盒散发淡雅药香的药膏,芷念四处张望不见可疑的踪影。
芷念心有顾虑,稍稍走远一些取下发髻上坚硬的发式向药盒打去。风平浪静,并未发现其他不寻常的事情。芷念复有靠上前,只见药盒里除了药膏外还有一张塞在药膏底下月华色的布条。芷念展开布条,上面苍劲有力的字体映入她的眼帘:亭午夜分,不见曦月。
芷念心里“咯噔”,灵光乍现。这会不会宫内要与她联络的人传给她的布条?
布条上表面意思是如果不是正午和午夜,看不见太阳和月亮。实际想表达的意思是相约她今日午夜见面。根据她的理解,现在早已过了正午,所以只能是午夜,月华色的布条也提示她这一点。要说看不见月亮的地方只有宫里无人居住荒芜的琅清苑,若年提及过的宫中奇景。那里一年四季都不会有月光,白天明亮夜晚黑暗,据说有许多不好的东西出没。
芷念一下子恢复活力,打起精神为晚上的相约做准备。恰在此时,“笃笃”的敲窗声再次响起。比方才急促而且有节奏地持续不断敲着。芷念把药盒收好,走到窗边,迟疑地问道:“谁?”
“我,浩旭。”浩旭急不可耐的慌乱声线里掺杂紧张。
芷念刚想推开窗子的手生生停在半空中,好半天缩回手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芷念,听说你手受伤了?严重吗?能不能打开窗户让我看看你......”浩旭洋溢关心的话被芷念冷硬心肠打断,“六殿下,请回。”
“芷念......”
“请回!”
芷念不含温度的声音逼迫浩旭把话卡在喉咙管吐不出来。
在芷念以为浩旭离去时,浩旭淡笑的说话声传来:“凝玉膏,对你会有效的。”话音未落,浩旭些许寂寞的身影消失在藏英宫凄清的暮色里。
午夜,琅清苑。果然是一片黑暗,瞧不见丝毫月光的影子。芷念凭借稀疏星光,隐约感到前面有个黑色人影。她不敢出言,只是越走越近。
人影身上的酷寒之气愈加浓烈,总能压制芷念心里的妄动。
“来了。”从地狱里历练的声线,迸发出死亡气息的魔音。不平不仄,若木偶般枯燥的音调。
“恩,我来了。”芷念强力遏制心里不断涌上心口的恐惧,胆战心惊的感受让她身形摇晃。
黑衣男人隐没在凝固的夜色中,冷不丁地向芷念扔来一个物件。芷念闪躲,物件敲落在杂草丛生的阶沿上方。“清脆”一声响使不知名的鸟扑簌枝头,惊起苍茫乐调。凋落的春意枝条,像极乍暖还寒的验证。
“吃毒药,选入宫。”黑衣男人抛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往旁边移动眨眼清除他来过的痕迹。
芷念慢慢咀嚼黑衣男人说过的话,迷蒙神色不散。她跑到阶沿上捡起方才的物件儿,费了半天的劲,终于看清是一个青花药瓶。
“吃毒药,选入宫。”芷念喃喃地念叨这六个字,一个想法闪过把她吓了一跳。这瓶毒药或许可以马上治愈她的伤,所以黑衣男人让她吃下。虽是毒药,但是选入宫内的唯一法子。
芷念一咬牙,拔开药塞一仰脖子欲要喝下。
“嗖”,一个石头击中芷念的左手腕。酸麻的感觉传来,药瓶失去控制敲碎在森陈阴暗的台阶上。水色的液体发出“嘶嘶”的声响,液体染过的地方呈现乌黑色。
“要选择一个死法,不用喝毒药这么惨烈吧。”浩淼靠在琅清苑枝叶繁茂的槐树上,刚才的事情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没想到偶尔来琅清苑逛逛,还能得到这样的收获。这个小女子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是?你是那个无赖!”芷念懊恼,这个无赖怎么什么事都来掺和一脚。
浩淼晃动的身姿一顿,慵懒道:“无赖,你对我的印象只有无赖?我叫七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