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夏芸正捏这一只螃蟹,她的对面躺着一个男人,换做往日她定然不会表现的这样乖巧,甚至会远远地走开。
她小心翼翼的剥着螃蟹,但却不是自己吃而是送进那个男人的嘴里。
只要一想起傍晚那幕景象,她就会觉得脸颊发烫,手脚不听使唤,更有一种莫名的冲动……
这种奇妙的冲动熊潇也有,只是他在忍耐着。
从他成为男人的那一刻起他就已学会了忍耐,因为那样可以让他活得更久一些。
他们都觉得这海岛上的潮湿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尤其是紧贴在身上的衣服。
熊潇抬头望着月亮,后背紧靠着墙,或许只有冰凉的墙壁才能让他保持清醒。
他需要发泄,却偏偏只能忍耐!
终于又获得了难得的安静。
岛上暂时的居民由于疲惫都已睡去,仿佛都已看出这地方将要有件惊人的大事发生,连一向坐不住的老易也不见了踪影,只留下熊潇和夏芸在那里放哨。
夏芸忽然道:“岚是你的爱人吧?”
熊潇点了点头。
夏芸嫣然一笑道:“其实我早就该猜到的,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我有个故事想说给你听。”
熊潇微笑着道:“我一直认为你是个神秘的女人。”
其实,夏芸的娘亲不过是皇宫内的一名宫女罢了,在这个时代这本就不算什么凄惨的故事,若是没有那才奇怪。
当今皇帝喜好炼丹并且追求长生之道,其中女子葵水便是其中一味药引。
这些已不是秘密,在坊间没有人不知道这个秘密。因为皇帝曾公开下令抓过一批未出阁的少女。
夏芸的娘亲在被抓走前其实早就委身给了一位侠士,为了不被发现这个秘密只能任凭检验的太监欺辱。
后来又被西厂的一名锦衣卫在审讯那名太监时也发现了那个秘密。
当夜这名锦衣卫的统领就借着审讯的名义将夏芸的娘亲带入自己府中,并且对外宣称此宫女已死。
讲到此处夏芸忽然冷漠了,她道:“你猜后来我的娘亲怎么样了?”
熊潇不敢搭话,只道:“她的情人来救她了?”
其实熊潇说的对,但也不全对。
那夏芸的娘亲跟了这锦衣卫反而是件好事,因为那名锦衣卫自从带回家后除了身体上的需求外并没有让她吃苦。
可就在那个女人快要忘记自己的情郎的时候,那情郎却将她的梦击的粉碎,抱着女儿的她永远也忘不了情郎的那张脸。
所以夏芸才会那么讨厌男人,其实她是不想重蹈母亲的覆辙,更是因为这一天所留下的心理阴影。
最后夏芸甚至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娘亲被那个陌生人侮辱。
然而那个情郎并不满足,侮辱完那个可怜的女人后竟然用拳头狠狠的打在女人的身上,最后他竟拔出刀将她一刀砍死。
这个负心的情郎就是李长生,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想要杀死那个女人的女儿时却被逍遥子所救。
逍遥子并没有教夏芸功夫,只是将她托付给了一户姓夏的庄户人收养,临走前留下一柄短剑告诉夏芸一定要亲手报仇。
夏芸也没有忘记这句话,长大后的她四处拜师学得俩手防身功夫,加上本身勤奋好学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听完夏芸的故事熊潇轻声道:“现在你想要去哪里?”
夏芸一愣,道:“你不想跟我在一起?”
熊潇怅然,道:“我……我是不能。”
夏芸呼吸均匀,道:“我明白,你若是负心我第一个杀的便是你,但或许我会下不了手。”
熊潇伸手在她脸颊上抚摸着,那中莫名的冲动终究冲昏了俩个人的头脑,俩个人四目相对,鼻尖相触。
当俩人想要再进一步时,负责放哨的人忽然吹了一声口哨。
几个朦胧的黑影正朝着岛上驶来,那不是普通的船,而是装有大炮的船只。
就算是野狗在那种情况下被人打扰也会咬人,熊潇却只能隐忍。
他勉强的看着夏芸,不知该说什么好,却不想夏芸塞给他一只海螺。
夏芸道:“其实我也没有想好,只是刚刚……算了我们还是有缘再见吧,希望到时候你也能想明白。”
老易忽然也闯了进来,道:“咱们还是赶紧撤吧,老易现在自身难保只怕也顾不得你们了,你们可要多加小心。出岛往西走就能回到辽东。”
众人相互遥望,各自施礼便道:“后会有期。”接着便转身离去。
耳边爆炸声轰鸣,震的海水泛起阵阵大浪。
然而熊潇心中的震撼远要比这大得多,他从一名普通的奴隶一路成长,见识了这么真正的江湖俗事,除了有一点惧怕外更多的是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一名杀手很多时候是给人制造麻烦的人,而一名剑客却可以凭着手中的剑给人带来希望的人,他们的区别就在于要去杀什么样的人。
熊潇感觉到自己很是疲惫,疲惫的想要扔掉手中的剑,可当他握紧剑柄的时候他又觉得自己活着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于是他想着报仇,以他往日的经验只有仇恨才可以使自己获得力量。
只要有了力量便可以活下来。
熊潇努力想着岚的样子,想着夏芸,想着逍遥子,甚至想着自己未曾见过的爹娘。
一个无根的人最需要的不是怎样填补自己内心的空洞,而是要有一个可以支撑起所有信念的信仰。
熊潇不知道游乐多久,面对这茫茫大海他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但他不可以休息,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停下就会被敌人追上。
阳光洒在他的后背,凌乱的头发被风吹过,熊潇忽然看到了一条渔船,他双眼再次看到了希望。
就像是被困在沙漠中的人,忽然看到了绿洲一样。
他拍打着水面希望引起对方的注意,他拼命的靠近,最终他得救了。
救他的不是普通人,而是锦衣卫的监军范愠大人。
范愠板着脸,瞧着披头散发的熊潇道:“我本不该救你的。”
熊潇喘着气道:“可是你还是救了。”
范愠盯着这个落魄的青年,道:“你的意思是我也不该救她?”
熊潇这才发现夏芸也躺在船上,她双目紧闭,嘴唇干裂。
熊潇回道:“我如果说她是无辜的,你信不信?”
范愠道:“不信。”
熊潇哈哈大笑了起来,并道:“既然大人不信,想必是抓我们去其它监牢的吧?”
这点他们心中都有数,那些身怀绝技的江湖人一旦重回江湖后果将会相当严重,从历代朝廷的兴旺来看,覆灭它们的多数是被囚禁过的江湖人。
范愠又道:“不是,我是来和你谈交易的。”
熊潇一惊,问道:“在下初入江湖,一没亲人,二没朋友,实在想不出大人会有什么要我这个没有根的人交易的。”
范愠忽然笑了,他道:“你的话我过去不信,现在信了,因为有样东西你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熊潇道:“什么东西?”
范愠眺望着远方,道:“我不需要你替我做什么,我只要你发一个誓。”
熊潇冷道:“他们不是我的人,以后他们要做什么我也无权过问。”
范愠拍了拍熊潇的肩膀,道:“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们江湖人把救命这件事看的很重,到时候即使你不想他们也会逼着你。”
熊潇点点头,道:“这么说你想在事情发生前做些什么?”
范愠长出了口气,道:“毕竟我唯一的儿子已经死了,就连我毕生的对手也死了,年轻的你或许不会懂得那种孤独。”
熊潇盯着范愠的眼睛道:“我懂,只是不是完全明白,而且我也没有理由拒绝你。”
范愠一喜,将腰间的一壶酒递给熊潇,道:“用它暖暖身子吧,我想知道扶风的事。”
熊潇将烈酒猛灌一口,道:“他死的很壮烈,如果你能对他好一点的话,他或许是个好儿子。”
范愠毕竟是个男人,他没有老泪纵横,只是淡淡的道:“你们都有一个好师傅,扶风虽死,你以后就是扶风。”
熊潇严肃道:“我不想做你的儿子,我只想做你的对手。”
范愠一揉双眼,道:“我确实不是一个好的父亲,这不怪你,可是你为什么要做我的对手?”
熊潇坦然一笑,道:“因为我想要变强,只有变强才可以完成他们的心愿。”
范愠也夺过熊潇手上的酒,猛灌了一口道:“你喝了酒之后话很多啊,曾经我也是这样的人。”
范愠过去也是一个喝了酒后话比较多的人,不过现在不是他平时不想说,而是他不敢随便说。
一个喝了酒话比较多的人往往容易闯祸,这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自从柳扶风被人拐走,他就没有再喝过酒。
也许是醉了,范愠拉过熊潇,骂道:“去他娘的肃王,要不是他,老子的儿子也不会死。”
熊潇直接了当,道:“我可以替你杀人。”
范愠怒极反笑,道:“替我杀了督主。”
熊潇道:“好,替我照顾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