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藩忽然双手高举说道:“慢着,我可不打算跟你们拼命。”
比斗不仅要看实力,也要看运气,而人们也通常都会把勇气当做运气。
所以严世藩宁可换个条件也不愿让自己受到半点伤害,毕竟只有好好活着才能享受这舒适的一切。
熊潇的剑也在对方说完后长剑驾在严世藩的脖子上,冷道:“还有什么遗言要说的?”
严世藩冷笑道:“你还是先把剑收起来吧,我刚刚只是从你的剑路中看出不少的破绽,你认为你的剑还能杀死我吗?”
把汉那吉收拳朝着熊潇点了点头,道:“就算你的话不假,但也太迟了。”
说着便从腰间解下腰带将严世藩双手捆实,并从严世藩的手上寻来两枚烟雾弹,更想不到的是严世藩的衣服里竟布满了暗器。
熊潇这才收剑,问道:“你要做的不会是杀你老爹吧?”
严世藩朝着把汉那吉横了一眼,完全看不出喜怒的道:“为什么会这么问?”
熊潇将手勾在严世藩的脖子上,道:“因为你有理由这么做,也因为你有足够的能力这么做,更因为他。”
说着熊潇将目光也投向了正大口喝茶的把汉那吉,又道:“他之所以敢再来,是因为你要他来,只是你没有足够的理由接受他的请求。”
严世藩忽然眉心舒展,笑道:“说下去。”
把汉那吉见二人都看向自己,不由的也走了过来道:“我脸上有字吗?”
熊潇也不再显得紧张,而是微笑着道:“没有,只是我们可能要放了他,我想征求下你的意见?”
严世藩忽然又怒道:“如果你再这样看不起我的话我一定会灭你们的口。”
把汉那吉狠狠揍了严世藩一拳,屏息道:“你难道不想拿他当诱饵将那老东西引出来?”
熊潇摇了摇头,笑着道:“你也可以在那老家伙的老巢里就把他给做掉啊。”
把汉那吉显得有些焦躁,道:“你还有心情开玩笑,这去他们的老巢无疑送死。”
熊潇笑而不语,只听严世藩也欣喜的说道:“如果加上我呢?”
把汉那吉一眼终于沉默了,他明白对面两人的意思。
最危险的地方恰恰也是最安全的,无论严嵩老贼有多奸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在自己的老巢中被人堵截,更不会想到有一天会被自己的儿子所出卖自己。
但严世藩为什么要帮他们这么做却是熊潇和把汉那吉想不通的。
其实严世藩也只是刚刚才想到这样的法子,但他那番邦小子迟疑,不由也有些后悔的说道:“怎么?你不敢?”
把汉那吉想并未理他,而是对着熊潇道:“利益总是伴随着风险,和这种人谈利益只是与虎谋皮,你应该没那么傻才是。”
熊潇依然满脸笑意,道:“既然我们能凑到一起,说明冥冥中自由安排。”
严世藩也不禁好奇的问道:“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这么肯定我会帮你?”
熊潇不怀好意的盯着严世藩,道:“这可是你让我说的。”
严世藩连忙制止,抢道:“不用了,不过我还有个问题,那番邦小子的身份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熊潇看向把汉那吉,微笑着道:“因为你说他是番邦人,现在跟我大明为敌的番邦人除了俺达汗我想不出第二个来。”
把汉那吉补充道:“一个你们眼中的番邦人来这里如果不是个探子,那一定是来商量事情的,这样人身份也不会太低。”
严世藩也明白了过来,称赞道:“你也够有胆色,这世上有胆色的人并不多,我却一下遇到了两个,老天还真是眷顾我呢。”
熊潇却拍了拍严世藩后背,道:“我们不是敌人,他也不是,所以你以后莫要再拿他的身份开玩笑。”
严世藩盯着熊潇的眼睛,道:“既然当我是朋友就马上把我放了吧。”
把汉那吉也看向熊潇,却是冷冷说道:“我们可以成为朋友,但这个人永远也不可能成为我们的朋友。”
熊潇也对着把汉那吉肯定的说道:“我们跟严公子确实不可能成为朋友,顶多算是盟友,这一点不会改变。”
严世藩眯着眼瞧了瞧俩人后,不怒反笑道:“现在还不是我帮忙的时候,不如咱们就此别过吧。”
未等他话说完却是被熊潇直接敲晕。
熊潇和那吉见严世藩真的昏死过去也不再管这里的事,而是朝着门外走去,如果可以他们甚至可以点一把火将整间赌场烧个干净。
但熊潇却没那么做,因为这里已经成为了他的财产。
那吉跟在熊潇的身后也不说话,也不询问要去哪里,因为他发现这个孙玉郎身上有一种让人信服的魔力。
所以他不需要,他也不需要质疑这个人的对错。
难道老天这样安排他们见面真是有什么必要的使命要他们去完成?
把汉那吉望着天空的太阳,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所以大笑了起来,看来上天还是公平的。
上天确实是公平的,这世上本就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的,即使得到也早晚要失去,只有那些正在努力的也迟早会得到。
因为人们肯努力,所以才可以一步步的征服这个世界。
一路上受人白眼的把汉那吉内心中早已认定自己不过是个孤独的人。
但就在他最后一次鼓起勇气去面对这个无情的世界时,他忽然觉得自己看到的世界太过渺小,自己的冲动害死的那些人让把汉那吉甚至生出了动摇的念头。
可也就是那时候他听到熊潇了敢于反抗严嵩的消息,却没想到有朝一日可以站在那个人的身后。
如果这个人遇到困难,那他绝对会义不容辞的提供帮助,只因为那个人身上有着别人无法匹敌的正义。
数日后,秦淮水寒,虫鸣人稀,正是孤灯映月时。
熊潇坐在船头饮酒,把汉那吉则不住的赞叹着这里美丽的景色。
但他们却不是来这里挥霍人生的,而是在逃亡,因为严世藩回到家中后便将俩人的画像直接交给了六扇门,并将赌坊一案全部嫁祸给二人。
熊潇身上本就背负着许多血案,自然不害怕别人多加一条,可把汉那吉虽说来过几次中原的边疆却从未犯过任何错事。
好在把汉那吉也能理解,要想汉人真正能接纳自己的族人不仅要有官方的认可,更要将人与人之间长久的习惯改变过来,这样才能更好地促进民族间的友好关系。
而严世藩让人们知道了把汉那吉来中原并犯案,只是给其一个让人认识他的机会罢了。
这世上的人分辨善恶的方法无非就是通过面容或者能力分辨罢了,内在的东西没有几个人会去在意,反正那些内在的东西并不会使自己收益,而那些表面的东西却可以马上满足人们的私欲。
这些事哪怕是在几千年后也不会改变,因为自私的人永远不会消失。
而那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人们觉得老天对自己太过不公。
所以熊潇笑着道:“这样的夜景下有多少肮脏的东西你可都不知道,因为我曾经也在这样的夜幕下羡慕着像我现在这样的人生,现在想想幸福到底是什么?”
把汉那吉嘿嘿一笑,道:“那你也算幸福了,我们大漠除了黄沙外就再也没有其他。”
熊潇叹了口气道:“不,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这世上人们的幸福到底是什么?”
把汉那吉一愣,随后回道:“这个应该每个人都不同吧?”
熊潇将酒一干二净,那是他壶中的最后一滴酒,他又道:“所以我学会了喝酒,你的酒量应该比我好,但你却不懂得越苦涩的酒就越是好酒。”
把汉那吉又讨了一壶,凑在鼻尖闻了闻,道:“我们喝的酒是马奶酒,味道没有这样苦涩。”
熊潇一把夺过,笑着道:“但是我喜欢,我曾经有一位朋友也喜欢这样的酒,他身边的人就都很幸福。”
把汉那吉也不嫌弃熊潇喝过的酒壶,拿起灌了一口,皱着眉道:“现在我也是你的朋友,你为什么不幸福?”
熊潇将头低在船头,望着自己的影子,道:“我很幸福,现在的朋友原来越多,我想我已经知道什么是醉了,而且我以后都会喝醉。”
把汉那吉竟一个人将整壶的酒喝完道:“因为有朋友你才可以放心一醉。”
熊潇朝着自己的影子笑了笑,道:“没错,但也不全是,因为喝酒可以找到朋友。”
把汉那吉将酒壶奋力的甩到河里,怪叫了几声后道:“那是因为你还不懂得什么叫孤独。”
熊潇忽然翻身躺在船上,道:“我懂,但我以后不再孤独,因为我将成为一名父亲,一名父亲要教儿子的太多太多。”
可惜他自己仍在不断的寻找答案当中,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能够找到,那他一定会是这个世上最受人尊敬的人。
因为一个为了别人幸福而幸福的人本身就是一名值得尊敬的人。
小船驶向他们下一个要去的地方,那里也许连他们也不知道会是哪里,但那里一定有故事,还有有故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