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忆霄努着娇唇故作薄嗔,一双眸子缓缓瞥了瑾瓛和君陌颜一眼,嘴角也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君陌颜连忙笑着上前,一把握住上官忆霄的素手,“母后说的哪里话,许久不见,儿臣想妳还来不及。”他爽朗的笑出声,“满心念的可都是妳。”
“就知道油嘴滑舌!”上官忆霄指尖戳了一下君陌颜的额头,抬起眸子望着瑾瓛道。
瑾瓛赧然一笑,“七皇子向来孝顺的很,心里定然是念着您的。”
“什么时候这般客气了?”君陌颜皱着眉头,“还叫我七皇子?阿瑾妳这是有意和我生分啊?”
瑾瓛听他如此言说,脸颊顿时绯红一片,一旁的白慕笙见此,温润一笑,缓缓开口道:“阿瑾向来是知书达理,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听说白大人和瑾瓛从小一起长大?”上官忆霄侧身问道。
“回娘娘的话,确是如此。”
“难得这青梅竹马的情意。”她一边轻抚着自己指尖流光丹蔻,一边又仿若自说自话,“能有一个这般的人陪同自己走过年少岁月,真是让人羡煞。”
瑾瓛和白慕笙同时望了对方一眼,皆缓缓点头再不曾言语。
“怎么?忆霄妳何来此感慨啊?”上官忆霄的话音刚落,一声清朗的嗓音便破空传来,尽管语中含笑,却掩不住其间威严。
几乎是同时,众人皆是躬身福礼。君陌颜也连忙扶起靠椅上端坐的上官忆霄,细心的搀着她站好。
“皇上怎么来了?朝中的事忙完了么?”上官忆霄眸子一缓,上前搀过君襄的臂腕,“身子不舒服就不要多走动了,眼下天寒清雨,仔细身子落了凉。”
“朕身子骨儿一向硬朗的很,何时还惧这微风细雨?”他揽过上官忆霄纤纤的腰肢,款步向阁内踱着,眸色睥睨,他瞥了一眼身侧恭身而立的瑾瓛,笑着开口道:“玉家这丫头可是有些时日未见了,若是不召进宫来,哪怕她得闲了也是不往此处来啊!”
上官忆霄柔柔的一笑,“是啊,臣妾也心念着她呢。”她扶着君襄缓缓落座,“这丫头聪慧的很,真是让人打心眼里喜欢。”
瑾瓛笑了笑,连忙给君襄福了个礼,“臣女玉瑾瓛给皇上请安。”
“不必客套!在此处也不过是一番闲聊,妳莫拘礼就是了。”君襄广袖一拂,明黄的袍子晃在眼前有着说不出的尊贵。
他斜靠着身子,瞥了一眼身侧的君陌颜。
感受到一道犀利的目光传来,君陌颜顿时把头低的极深,他见君襄一直望向自己,心底是没有来的不舒服。
“方才议论朝中之事,妳也没个好的见解。”君襄手指点着君陌颜,“何时也能和慕笙学学,学学人家年少青葱,却不改宏图大志!”
“臣不敢。”白慕笙悠悠的开口道:“七皇子文思泉涌,身怀禀赋,是微臣望尘所能莫及。”
“好了好了。”上官忆霄柔声开口,“朝中的事就不要拿到此处来说了好不好?皇上龙体打紧,劳烦政事也是累极,便不要再过度操劳。”
她素手握上君襄的手指,拂起袖袂给他斟了杯清茶,“来,喝口茶润润喉,莫急莫急。”
君襄接过茶杯,原本微恼的神色顿时划过一抹宠溺,他笑着向上官忆霄点了点头,将杯盏移到唇边浅浅一啜,“也罢,今天便不教训妳!”
君陌颜似是缓缓的舒了一口气,听君襄如此言说,也不言语。
原本还融洽的气氛因君襄的到来瞬间便冷的三分,上官忆霄见几人皆站在一旁,着实不自在。她揽着君襄的胳膊开口道:“来了有一会儿了,身子也有些乏。眼下想回宫去,不知皇上可否陪臣妾一同呢?”
“是么?”君襄转头一笑,“那也好。”他大手握住上官忆霄的指尖,“歇歇也好,雨停了,这就回去。”
君襄甫一站起身子,似是想起什么,转头望向一旁的瑾瓛,“玉丫头今年多大了?”
“嗯?”瑾瓛不禁一怔,“...臣女今年恰满十六岁。”
“真是个难得芳华的年岁啊!”君襄脚步一顿,凝着神色想了半晌,“可曾婚配?”
一句话,说的瑾瓛和白慕笙心头皆是一惊,“...年纪尚幼,不曾。”
“说来也不小了。可心有所许?”
瑾瓛抿着唇,脸颊绯红,半晌,颤颤的开口又闭上。
相较于她的紧张,身侧的白慕笙更是神思凝重。堇色薄纱的袖袂被他白皙的指尖攥的微皱,或许是用力,连同指节也泛起微微的白。
上官忆霄见此情形,连忙笑着道:“这些都是年轻人的事,我们就不要操心了。”她轻轻拽了下君襄的衣角,柔声道:“皇上,少女情怀总是诗,妳这么问,她如何说的出口?”
“忆霄说的是。”君襄想了想,“那不若这样吧。”
“...”瑾瓛紧张的低着眸子,等着君襄下一句是何内容。
“前些时日,玉府临北之处,不是建了座府邸吗?本来念着出宫之时,有个落脚的地方。眼下便赏给这玉家丫头吧!好歹也是朕亲封的‘潇湘郡主’,没有个自己的府邸也不成样子。”
他眯着眸子缓缓道:“那府邸玉府距离玉府也是不远,如何也方便的很。若是不拒,妳明日便搬去住着。回头朕给妳提名——‘潇湘渚’,也算一场圣恩!”
即便君襄一番话不说的如此不置可否,任是谁人也不敢拂了圣意,瑾瓛还未从方才的惊心中缓过神来,又听了这般言语,她怔了片刻,才木讷的点头,“瑾瓛谢过皇上。”
“哈哈。”不待众人礼毕,君襄便揽着上官忆霄的纤腰走出了“在水阁”。
君襄一走,几人仿佛同时皆长舒一口气。瑾瓛只觉得满心倦意,伴君如伴虎,真是不知慕笙每日是如何熬过来了。
白慕笙看她疲倦,扶着她胳膊坐在凳子上,“阿瑾多歇一会儿,是不是倦了?”
“嗯。”瑾瓛轻哼,几乎是不着痕迹的缓缓点了下头。
白慕笙笑着将她身下的椅子放平,尽量让瑾瓛靠的舒服,他微微弯下腰,在瑾瓛耳畔轻声道:“方才雨中可曾落了凉?眼下冷不冷?不然我们回府休息可好?”
“唔。”瑾瓛眸子半睁半闭,嘴角微微一笑,“之前太紧张了,皇上一走我果然是松懈了。”她把头轻轻的向里侧靠靠,“倒是没着凉,就是有点累。”
“头疼不疼?”
“没事的...”
“妳们不要拿我当透明人好不好?”君陌颜单手拄着下颌,半个身子几乎趴在梨花案上,“妳一言,我一语,根本就忽视我的存在。”
白慕笙笑着瞥了君陌颜一眼,嘴角一扬也不做理会。他执着内阁榻上的薄锦轻手披在瑾瓛的身上,“阿瑾,妳睡一会儿,等回去的时候我叫妳好不好?”
“那到时天黑了怎么办?”瑾瓛的口中满是倦意。
“呵呵。”白慕笙素指到她鼻尖一勾,“那我就抱妳回去。”
瑾瓛顿时双颊羞的绯红,声音低的几近不可闻,“不用...”
“睡吧,乖。”白慕笙摸摸瑾瓛的头,见她轻轻合上眸子,顿时嘴角温润的笑更加多了几分宠溺的味道。
“阿笙。”君陌颜开口,言语中带着几分迟疑。
“小声点...”白慕笙示意的放低声音,“怎么了?陌颜。”
“妳...哎,算了。”
“有话便讲,何时如此吞吞吐吐?”白慕笙温润一笑,步子轻巧的踱到君陌颜身侧。
“我想问...”君陌颜长舒一口气,缓缓问道:“阿笙。阿瑾在妳心中,占据怎样的分量?”
“这还用问。”白慕笙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开口。他一双眸子柔柔的打量着熟睡的瑾瓛,温情仿若能滴出水般。
“她是我生命全部的意义。”他嘴角顿了顿,“如果没有她,我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要如何活下去。”
白慕笙一边缓缓的说着,一边嘴角泛起清浅的笑意。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他会心莞尔,眉宇间是化不尽的温柔。
君陌颜怔怔的望了白慕笙。半晌,见他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样瞧着瑾瓛,自己的眸光也不觉瞥向熟睡的瑾瓛的脸庞。
即便是熟睡着,双眸紧闭,却仍掩不住她一身风华之姿。白皙的脸颊此刻泛起微微的红润,似是倦意难忍,一弯纤细的柳眉轻蹙,宛若秋水之波。
白慕笙轻手将指尖缓缓漫上瑾瓛的眉睫,每一下动作都轻柔若无。似是怕吵到瑾瓛休息,他手上的动作极轻,像在轻柔的擦拭一件珍贵的玉器,一迟一缓,皆不能丝毫疏慢。
君陌颜顿时感觉如鲠在喉,瑾瓛和白慕笙之间那种融入骨髓的亲密,是他这个后来人,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方才,他本来不想将那句话问出口的。可阴差阳错也好,鬼使神差也罢,即便再不愿,他仍是问了。
“她是我生命全部的意义。”
“如果没有她,我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要如何活下去。”
白慕笙的话,仿若还回旋入耳。君陌颜怔怔的望着薄锦下熟睡的瑾瓛,眸色恍惚,自己却不知晓。
“阿瑾,在错落的时光中,我们相遇的那么晚。没有青梅竹马,也没有初见惊艳。可如若我也说,‘妳是我生命全部的意义’,妳信么?”他垂着眸子笑了笑,“如若我这么说,有谁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