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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 第25章 共眠一轲听丝雨

“把我看做知音?”瑾瓛不解的抬头。

夜澜嘴角潜着一抹笑意,兀自的饮着茶,也不答她的疑问。

瑾瓛秀眉微蹙,“凤兮一向寡言,如何会和我...心意相通呢?”

“谁和阿瑾说凤兮一向寡言?”白慕笙轻笑。“许是妳对他不甚了解,他那不是寡言,而是高冷。”

“高冷?”

“嗯。”

“那凤兮原本是何身份?为何却成了月支国的第一琴师呢?”瑾瓛转头问一旁的白慕笙。

“这可说来话长了。”不待白慕笙回答,君陌颜便笑着踱到她跟前,他手搭在瑾瓛肩膀,眸子堆满了笑意,“要不要七皇子我给妳说说?”

“那是当然。”瑾瓛连连点头。

夜澜看一旁君陌颜一脸笑意,和瑾瓛靠的极近,顿时眸子更是冰冷几分,“有何好奇的?任是谁人也有个过往不是?阿瑾不知也罢。”说着,牵过瑾瓛的手,把她拉到自己的跟前。

白慕笙见他手上动作,不禁眉微蹙着,心里顿时闪过一丝不悦,可一向温雅如他,却只是站在一旁,抿着唇掩饰的极好。

听夜澜如此说,瑾瓛微微点头,即便心中满是疑惑,可也没有了再追问下去的打算。

见瑾瓛在夜澜面前,事事皆听从他的意见,有着说不出的乖巧。君陌颜朝白慕笙轻轻的摇摇头,显然一脸无奈。

一旁的闻人子辰嘴角一挑,把几人的行为看在眼里,可却是丝毫不愿掺在其中。

他碧色的眸子闪过一抹傲然,语调也不免添了几分清诩,“今日有幸得见阿瑾风采,说来也是我闻人子辰今生幸事。”

“子辰自是廖赞了,可阿瑾不解,何来风采之谈?”瑾瓛转头问道。

闻人子辰的唇角一勾,“方才阿瑾的佛道儒一番见解让在下很是讶然,想不到女子之中也有如此贤人,佩服佩服。”

他一向清高傲然,睥睨凡尘,不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中。今日能如此称赞瑾瓛,可见是多么难得。

“阿瑾自然是兰质蕙心,目光深远,何须妳来夸赞?”夜澜冷冷的开口,眸子带着几分不悦。

闻人子辰不屑的轻哼,“我和阿瑾说话,哪里又轮得到妳置喙?”

“阿瑾也是妳叫的?”夜澜唇一勾,一抹轻笑入眸,“太史令大人一向对女人深恶痛疾,何时这般欣赏我们阿瑾了?”

他不急不缓的开口,徐徐的摇着折扇,即便是挖苦人的话,却也说的极为泰然。

子辰听他如此言说,似是正中自己的弱处,“我懒得和妳争辩。”他一拂袖袂,顿时面色如霜。

瑾瓛见两人争论不休,无奈的摇摇头,似乎无论何时,只要夜澜和子辰碰见,都会是此般情景,恨不得争个妳死我活。不过,子辰一向脾气不好,夜澜又多半故意气他...

她悄然拽了下夜澜的袖子,轻轻的摇头示意他别再开口,然后笑着对闻人子辰说,“阿瑾也不过是仗着年少,才有那一番说辞罢了,若说真领悟其中深意,连皮毛也算不得。”

闻人子辰微点了下头,他见瑾瓛话说的温婉,顿时把方才对夜澜的怒气消减大半,脸上也少了一抹惯有的傲然,“阿瑾在九嶷山一行,果真是参悟匪浅。”

“妳知道我曾于九嶷山修行?”

“那是自然,久倾城任是谁人也知丞相大人有个身世颇具传奇的女儿,当年被送往九嶷山一行三载。不过,能知晓这般,我却不是耳闻于人。”

“不是耳闻于人,那又是何故?”瑾瓛不解。

闻人子辰轻笑,“当年阿瑾命中有劫那一卦,正是家师占卜,故以我对此多少有几分了解。”

“子辰的家师?”

“嗯,家师乃月支国前任太史令昆吾山清修真人闻人爻是也。”闻人子辰淡淡的开口,眸子却是十分敬重。

“原来是这样?”瑾瓛微讶,随即会心一笑,“念来还真是缘分,想不到其中还有如此渊源。那闻人师父近来可好,现今又云游何处?如若有机会,还真想拜访一下。”

“恰是在我府上,一切安好。”闻人子辰傲然的抬眸,“择日不如撞日,若是阿瑾真有心,现下就可前行。”

“这...”瑾瓛面露喜色,但仍是转头询问夜澜,示意他的意思。

夜澜淡淡垂眸,面色不余任何表情,“阿瑾想去便去吧。”

“那妳可能陪我一同?”瑾瓛顿时心头一喜。

闻人子辰嘴角一挑,“我是请阿瑾前去拜访,可没说也邀他一同前去。再说,我那寒屋蔽舍的,也容不下夜澜公子这般尊贵的人。”

夜澜听他这般言说,清冷的眸子划过一丝笑意,“本公子何时打算前去妳的太史府?那般大的荣幸与恩赐怎么能让妳说得便得。”

他微微扬眉,“不过,妳也还不算是一无是处。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太史令大人还懂得自己那寒舍容不下本公子的尊贵。”

他云淡风轻的开口,不顾一旁闻人子辰面色铁青,一把折扇在胸前荡的满是风流。

瑾瓛见夜澜断然再没有理会闻人子辰的意思,她微微一笑,话说的温软,“子辰可不要把夜澜的话放在心上,大家都甚是熟稔,开句玩笑也是情理。”

“阿瑾不必对他袒护。”闻人子辰嘴角一扬,“我不会和这种人一般见识。”

“嗯,如此甚好,子辰向来宽宏大量。”瑾瓛向一旁的夜澜一眨眼睛,见他淡淡对自己笑着,她微抿着唇,也以淡淡的笑意回应他。

闻人子辰不屑的瞥了一眼夜澜,心中的不悦又多了几分,但想来两人争论一向成了习惯,心头也不再多虑。

“阿瑾,那现下便前去府上如何?”他开口询问,“想来府上离‘清杯祠’也不远,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临时起意,终究是有些仓促,会不会因此扰了闻人师父?”

“待妳去了,便知自己多虑了。没有那些繁文礼节,阿瑾不必顾虑。”

瑾瓛微微点头,“无论如何,闻人师父都对阿瑾情意甚重。”她转头看向一旁一直未曾言语的白慕笙。

“慕笙,我要不要提前知会爹爹一声?他与闻人师父向来交好。”

“阿瑾且去妳的,回府再和叔伯说了便是。我在此处等妳一同回去,阿瑾只要照顾好自己便好。知礼一向如妳,如何做定然不用我教妳。”

瑾瓛微微一笑,见闻人子辰已是在门口等着自己,也不再多说什么。她回头看了一眼一旁的夜澜,见他不动声色的饮着茶,也不看向自己,微抿了下唇,挑起水晶帘便走了出去。

瑾瓛和闻人子辰徐徐走在仙来长街,一路英华缤纷,来往熙熙攘攘。

子辰笑着开口,“看的出阿瑾很是依赖人。”

“依赖?”瑾瓛不解,“阿瑾自小便是有丧母之痛,故以任何事都算艰辛于常人,能亲历的必将是亲为,怎会有依赖人的说法?”

“呵呵。”子辰扯唇一笑,紫色的长袍随风曼舞,“深在局中,不知己身是迷。说来,阿瑾和白慕笙自小一同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从方才举动便看出,阿瑾对他甚是依赖。原本不过是拜访一位情重的恩人,阿瑾也要询问他的意见、不是吗?”

“这也算作是依赖?”瑾瓛神色一怔,“不过是慕笙向来考虑问题周全,时常帮我出些主意罢了。而且,我这个人,一向甚为懒惰,繁杂的事情断然不愿去想,能有一个为我谋策的人,也是好的。”

“那白慕笙在阿瑾心里,是何地位呢?”

“地位?”瑾瓛微微蹙眉,“这个问题,我倒是从未想过。不过慕笙之于我,便是家人一样的存在,我和他向来亲近,也算是一种习惯吧。”

子辰微微的点头,嘴角划过一丝玩味,“那夜澜呢?阿瑾又是如何思量他的?”

“夜澜...”瑾瓛微垂着眸,见子辰如此言说,她抿着唇,似是想的极为认真,半晌,才口中低低喃着,“夜澜...甚或是知音吧。自相逢,相知,也相惜。”

“相逢...相知...相惜...这可算是情义相投?”子辰定定的看着她。

“多情多感,无关风月。”瑾瓛微微抿唇,“或许之于他,更多的是心疼。”

“心疼?”

“嗯,心疼。在世人眼中,或许仅仅看到夜澜他凉薄成性,风流不减。可我望他时,他虽是折扇一把,白衣水色,却也独饮江湖,形只影单。初见,我惊艳于他公子无双,风华绝代。后来,我心疼他浮生寂寂,永岁飘零。”

闻人子辰见她如此,眸子闪过一丝暗淡,“若说是知音情意,无关风月甚好。夜澜他向来独来独往,无心如斯。阿瑾妳可不能入戏太深。”

“子辰的关心,阿瑾于心铭记。不过,红尘如此寂寥,我也不忍心让他一个人。反正此生不过百年殊途,陌路也罢,同归也好,我也想陪他走一遭。”

“呵呵。”闻人子辰紧抿着唇,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半晌,缓缓叹了口气,“或许,这也算是夜澜的福气。”

瑾瓛微微点头,“我的情意,不叨扰到他便是万好,如何还痴想是福气。我这个人,向来有个不足之处。”

“有何不足之处?”

瑾瓛微微一笑,“或许旁人做何事之前,都必将思量能得到多少,比如说夜澜。他从来不行无功之事,向来不有无用之思。可我不同。我待人必是十分真意,处事必有十分真心。也不是妄言自己付出不需回报,也不是自命自己平生无所欲求。可我对谁好,只是单纯的想对谁好,没有理由,没有目的。熙熙攘攘,皆为利往,或许,这便是我的不足之处。如果说,今朝我对夜澜之情,便是如同我对万物之意,发乎于心,不关风月,子辰妳可信?”

“怎会不信?难得阿瑾有如此慈悲之心。说来我闻人子辰向来傲然睥睨,目空一切,此身之弊,我自己也是知晓。我从来鄙弃女子难养,不屑以端正目光平和以待。可自从有幸结识阿瑾,方知天外有天非谬,人外有人是真。”闻人子辰缓缓望向瑾瓛,“阿瑾,妳说之于夜澜的情愫,不过是心疼。但妳可知,妳这样,才是真正的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