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吧，我们更改了一个简单的引力装置，把它牵引到了这颗星球更靠近北极的地方，这样的话他还能继续工作四十多年。”老头子把手中的石子抛向太空，在石子划破光膜经过一颗小行星的时候，他们看到一颗绽放灼热蓝光的星球在距离遥远的某个地方第一次出现能量波的轻微震荡。

“演变过程会很久。”老头子指指外面，回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年轻人。

“克拉公爵，您好。”老头子右手抚在胸前向他致敬：“忘记介绍了，我是古迈，一个领域者，铸星师，拥有帝国时代卑微的骑士头衔。”

克拉微笑着鼓掌，节奏和时钟一样准确。

“不知阁下为何来到这里。”老头子拿捏着语气试探性的问。

克拉微笑着看他。“你们是真正的和平友人，星球的文明是你们掌控和管理的，我要负责代表上级向你们表示崇高的敬意，简而言之就是出差。”

“上级？”古迈的表情有些疑惑:“公爵的上级？”

“M.K。”他回答说:“你猜对了。”

“帝王，哦，天呐！”老头子做出个吃了一惊的表情，随后抚着胸口急促的喘着粗气。

“感觉很荣幸？”克拉笑笑问他:“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我来是要告诉你，你的老政党斯维尔政权在帝国首都已经没有存在价值了。”

“被尼古拉斯肃清了吗？”老头子沉默许久:“这样的消息果真不怎么让人振奋啊……又过了好久:“……你是帝国派来终结我灵魂的人，对吧。”

“帝国希望你继续为他们的星系效力，不同意的话，你才会被我终结。”克拉说的轻描淡写，他抚摸着舱体有些古老的金属构架，安安静静的等待结果。

“老艾琳娜呢？”古迈老头同样平静。

“哦，几年前的事了。”克拉好像早就知道他会问这个问题:“一直被帝王关在‘黑洞地狱’里，或许明天，也可能是今天的事，会有人对她执行肃清，她只是一粒砂砾罢了，还没有你的地位高，我们对于她的态度可没有向对您那么友好。”

“可悲的，无知的人呐！”古迈长叹了一口气:“我和你们没有一丁点儿的科学和平共识，你们赢了，我们输了，结局又将败坏在可怕的保守党手中！”

“您不同意。”克拉等待老头子平息了火气，没有丝毫感受的问。

“尽管来，反正现在就剩我一个人，本就活不长久了，不缺这一两年的苟且偷安，快来吧我不会反抗……”他昂首挺胸，白色的大褂映衬星河的光芒:“……宇宙生命理论不会因为一个诚挚信徒的死亡而终结，会有答案的，总有一天，人们都将会追随这个真理。”

“老顽固。”克拉公爵轻轻抬手挥出一道虚空的幻影，面前的古迈剧烈喘息着，从脑中断断续续的分离出一丝黑色的光。当古迈缓慢倒下的时候，星河深处的黑暗中发出一阵光波，宏伟的上万颗星星在那一瞬间变得黯淡无光——他们失去主人了。

※※※※※※※※※

修女教师主持着晚会的时候，古尔嘉德突然像只疯掉的兔子一样从台下串到台上，当时低年级学生组织的唱诗班正各自捧着蜡烛，清澈的童音吟唱一段古老的圣经故事，他冲进人群，在第二个台阶绊倒，头磕在一块钢板上，流了不少的血，可他却没有站起来和从前一样说，我没事，很抱歉，这次他揉着出了不少血的脑袋喃喃:“……靠，又来！”

“哦我亲爱的古尔嘉德，你还好吧。”修女提着黑裙子跑到他面前蹲下，撕开自己衣服蕾丝边的布料缠到他的头上，关切的问他。

“啊？我没事哇！”他看到修女姐姐后心中一喜，血液加速流动，涌出来更多了。

台下一个光头的彪形大汉拎着一件橡胶衣服，看起来就无比别扭的衣服没有袖口，领口小得可以让人产生呼吸困难的幻觉。他们用这种东西对付古尔嘉德的间歇性精神病。

“来吧古尔嘉德，给你上束缚衣，或者你还可以选择绳子。”

古尔嘉德知道自己给这场演出添了不少麻烦，本来他就没打算来的，他不能接受剧烈的刺激和运动，这会让他本就奇特的神经末梢更加敏感和无法控制，他不想麻烦别人。没有哪个精神病像他这么会折磨自己，这所建立在空间站的学校里都是未来的贵族精英，包括目前站在一旁低着头主动伸手去穿束缚衣的古尔嘉德，没人关注于他的病情，这是医疗机构的事情，他们只要管理好古尔嘉德的学习就好，不过这一点后来也不需要他们插手了，精神病患者古尔嘉德的学习成绩永远是年级第一，从未被超越。

他的血统就是如此优秀和无奈，他老爹是康贝星际里的铸星大师，老娘是个研究星宇的老教授，都曾服务于理论上的真造物主，但后来那个提出真造物主的组织被认定为邪教，可笑这个年代居然还有邪教。不管怎样的原因，老爹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星际会议召唤了去，他只能在学院里听到一些“您父亲尚且在等待。”或者是“您父亲还在首都。”的言语，不知道是教父骗他安稳学习编造出来的，还是真的有人带过来父亲的信息，而那个母亲，常年忙碌在各种行星彗星之间，主创出一套一套的论文和学生教材，每次回来的时候都是在自己的房间处理各种学生遗留下来的问题，当她离开的时候再给教父留下一笔钱，古尔嘉德反正已经无所谓了，他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因为他成年了。

但今天晚上他是铁定要到白房子里面壁思过的……这是针对于他的特殊惩罚，他依旧安然处之，毫无怨言，甚至吹着口哨愉快的度过了这次白房子之旅，最后的白房子。第二天早晨时，修女教师帮他解开束缚衣的时候，他还是在沉睡，一张白皙青稚的脸上满满的乳白色气息，他又做梦了，这次的梦境可能和往常不大一样，古尔嘉德的表情有些严肃，眼珠子在眼皮下来回乱转的频率加快了不少。

修女老师坐在旁边等待，眼睛里满是怜悯，古尔嘉德最喜欢的东西被她打理成一个包裹，按照规定，古尔嘉德的空间储存能力暂时被限制住了。学校里，任何学生都要按照规定办事，不守规矩的会被强制退学或者接受惩罚，因此他们无法开启自己的超时空转换，无法打通什么宇宙小间隙，甚至无法使用自己的随身空间——学院不允许学生带来那些“不能带过来的东西”。

古尔嘉德突然醒过来了，旁边的年轻修女被他的动静吓了一跳。

“老师……”古尔嘉德说着想向她靠近着，但挪动几下发现自己被束缚住了，就坐在原地朝修女笑笑:“老师，我又做梦了。”

修女老师按照教会的宗旨，她们关爱一切，古尔嘉德最喜欢和她们待在一起，因为除了她们和主，没有人关心他，老教父也不。现在他在努力纠正自己的音调让自己看来更讨人喜欢，但不是声音的错误，他的声音很完美，只是偶尔的逻辑不会很通顺，他闭上眼接受了修女的一个吻，吻在他的额头上。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他突然想起来这件事。他问:“艾薇老师呢？”

“亲爱的古尔嘉德，今天是毕业典礼，艾薇老师正准备着一些会场的事情，待会儿你会见到她的，来吧我要先帮你解开束缚衣了。”修女靠过来，古尔嘉德转身，背后的扣子解开的时候，他哼着一首歌，熟悉的语调，是昨晚唱诗班的那首曲子。

“为什么要唱歌呢？”

“因为高兴啊。” 古尔嘉德站起来甩甩胳膊，给修女来了个大胆的拥抱，接着他重重的鞠躬:“谢谢你的拥抱，老师！”

“啊，呃……”修女小声的说:“别告诉教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