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这样客套下去了,必须使点狠手段,好让他知难而退才行。侧头想了想,道:“这个嘛……不瞒公子,婉儿认为,此事于情于理,都不甚妥当。”
“哦?”田文很诧异。“为什么?”
“于情——婉儿入府两年有余,太妃很是疼爱,主仆之情甚笃。现下太妃独子洛王殿下带兵在外,其孤独担忧,自不必说。平日里也就只有我们几个小丫头,说说笑笑的可以逗她开开心……”
心婉回忆起这些,鼻子一阵发酸,转头看向田文,眼里是不容质疑的坚定:“况且太妃对婉儿,本就有救命之恩。眼下婉儿若另攀高枝,不但置自己于忘恩负义之地,更辜负了这么多年的主仆之情。太妃要伤心不说,婉儿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的。”
说起太妃,心婉还是有点感情的。虽然这个世界的谁都与自己无关,但刚一过来便险象环生,太妃的收养,的确是提供了一个安全的环境让自己平安长大,何况还是衣食无忧呢。
“于理嘛,”心婉微微一笑,带着点挑衅的意味瞧着田文,慢慢道:“把我要去当贴身丫鬟,整日里伺候你,呼来喝去的——田公子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吗?”
田文听了一惊,忙道:“姑娘你误会了……田某并没有这层意思,只是觉得以姑娘的本事,留在王府当一个小丫鬟着实委屈了……”话没说完便已被心婉打断:“委不委屈,婉儿自己心里有数。谢谢公子一番苦心,只是婉儿想要的,未必是公子能理解的,更不是公子给得了的。”
心下没来由的一酸,我想要的自由,想回去和亲人朋友团聚,任你田文再权势滔天富贵荣华,也要束手无策了罢。
顿一顿,又道:“婉儿只希望,公子不要将与婉儿相识的事说出去,以免惹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这是婉儿唯一所求,望公子成全。”说完离开座位,作势就要盈盈拜倒。
田文一惊之下忙道:“姑娘这是何苦,快请起!”说着上前将心婉扶起。见到心婉一双眼睛泪光莹然,又安慰道:“我不过随便说说,姑娘你不要太挂心了……”见她仍一副不放心的样子,又道:“既然姑娘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姑娘大可放心,田某绝不会将与姑娘相识之事说与第三人知道。”眼神坚定,但脸上已恢复了满满的笑意,更兼有稍许满不在乎的神情。
心婉瞧在眼里,宽心了不少——你不在乎最好啦,要是随随便便把我忘了可就更求之不得了。随即摆出一个破涕为笑的表情,对着田文甜甜一笑道:“多谢田公子。”
接下来气氛变的怪怪的,心婉当然不愿再惹麻烦,一路胡吃海喝只管把肚子填饱,半句话也不说。田文也只闷声喝酒,待到心婉捂着圆滚滚的肚皮长舒一口气,才出声问道:“饱了吗?”
心婉点头。
“走,我送你回去。”田文伸手过来,等着心婉接上,却见她支支唔唔的道:“这,这么早就回去?”
田文眉峰一挑,道:“你还有事?”
“没有没有……那个……天色还早嘛,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我想出去逛逛……”
这句话其实也是心婉的心声,女孩子哪有不爱逛街的,况且还有人帮提东西帮付钱。前些日子都忙着给眼前这个家伙治伤疗毒,倒是许久没有上街放放风了。
田文奇怪的看了心婉一眼,思考一下,终于答道:“好。”
想想心里就高兴,刚才的愁闷也霎那间烟消云散了。心婉吹着口哨准备下楼,不经意间却看到对面街边围了一大堆人,中间有个衣衫甚是滑稽的老头儿,手执棒槌敲着一面鼓,正在口沫横飞的说着话,围着的人个个聚精会神的听着,不时有人喝一两声彩。
“呀!”心婉欢呼一声,米老爷子又在说书啦。话说这米老头可是京城第一八卦户,上至秦皇汉武下至晋朝开国,都被他老人家在街边这样八了个遍,换了现代说不定也能混到某某台的某某讲坛去火一把。多亏了这老头,关于这个架空时代的许多污七八糟的事,心婉都是在街边从他的说书里得知。不晓得他今天又拿谁开刀了呢,心婉想也没想就冲下楼去围观,毕竟除了逛街,八卦也是女人生活乐趣之一啊。
“洛王殿下就这样,孤身一人率领四千精兵,在虎塘口破敌一万,将那东胡守城主将环度罗斩与马下。自此,东胡崎云十四州尽归晋土。”话音刚落,底下响起一片雷鸣般的掌声,更兼有不少人喝彩叫好。
心婉一听就知道这是讲的虎塘口之战,也是洛王沐钦年少成名之战。自此洛王被封为天赐将军,掌大晋朝东军副帅之职。这些段子心婉没听过几回,倒是太妃常常念叨,自己生了个多么成器的儿子。
唉,人老啦,就爱吹嘘自己的子孙。心婉想着,脸上不觉现出几分腻烦之色。
“婉儿!”心婉闻声一回头,却看见田文满是担忧的脸。呵呵,只顾着听说书,差点把他给忘了。自己这样贸然冲下楼去,刚才是和他失散了吧。于是回头略含歉意的一笑,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
手被牢牢的牵住,挣脱不得。心婉的脸色由红变白,额上汗珠涔涔而下——这架势,不是真把我当他丫鬟了吧?
正出神,忽听得田文问道:“你既是洛王府的人,洛王爷的事应当无比清楚才对,为何还那样好奇去听那些说书人胡诌?”语气颇为不悦,竟有些呵斥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