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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泣的黑城 第二章、初次见面

第二章、初次见面

朱英知道这里这么多人生活,肯定要钱,所以,做生意赚钱是很重要的。

师傅说有两位师兄会送她回去,她什么都不用担心,如果找不到她的父母,他们会再把她带回来。

朱英再也找不到留下来的理由,再说,她想了想,也还是要去见见自己的家人。她认了那么多字,奶奶也教了她那么多做人的道理,她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了,应该懂得怎么样做人,怎么样处事!

朱英就这样,没有跟任何师叔师兄道别,第二天早晨天一亮,所有人都去练功的时候,她穿戴好,离开自己住的后院,来到前院跟两位师兄会面,准备下山。

师兄冯利和刘长霸见到从后院跑出一个穿着漂亮女装,就象一个女侠客样的人,都吃惊地瞪着眼睛,不敢往前走。

“树仙,我看到树仙了!”刘长霸说。

“不,那是花仙,我梦里见过!”冯利说。

朱英一个人出来的,师傅还没有出来,所以,两位师兄没有认出她来,一齐把眼睛睁得溜圆,而且脸都红艳艳的,这两个小伙子,也是因为少见阳光,所以皮肤白,现在血一上涌,就是白中泛红,很好看的。

朱英忍住笑,装作不认识他们一样,高昂着头,朝他们走,又不看他们。

“仙女,真是仙女,不是树仙就是花仙,要么就是天上下凡来的神仙!”冯利边在继续说梦话,那双眼睛,简直瞪得比铜铃还大。

“可不就是,怎么来到了这院子里哩?”刘长霸也是张大了嘴合不拢。

他们的大叫,惊得树上的鸟儿呜哇乱飞,如果不是大家都去晨练了,肯定会引得他们“嗖”地从各个房间蹿出来。

师傅来了,他是听到他们的叫声之后,慌忙从矛厕出来的,连裤子都没有扎牢。

“叫什么叫,昨天不是给你们说了吗,要你们送朱英回家?”师傅说,“大惊小怪。”

“她是朱英吗?”冯利问。

“朱英怎么是个女的?”刘长霸也问。

他们两个,都是冯修平总管的直属徒弟,冯利还是他的亲侄儿,他们两个不是在重要场合,不会有那么明显的尊卑观念,有时候说话就不会顾忌那么多,两双眼睛都鼓鼓地瞪着师傅,直想把师傅心底的一些什么秘密都挖出来。

冯师傅看着这两个徒弟的样子,有点高深莫测地笑,好象故意要逗他们,说:“你们看她是男还是女?”

“肯定是师傅要她男扮女装?”刘长霸说。

“扮个女孩子有什么好方便的?”冯利说。

师傅瞪了冯利一眼,又问:“象不象女孩子?”

“象,真是太象了,好漂亮!”刘长霸比朱英大四岁,是个高大的粗个子,有一身蛮力,功夫练得好,就是脑子有点不开窍,不怎么机灵也不怎么聪明,但是人不傻。

冯利没有做声,只是一个劲儿是看朱英,他只比朱英大两岁,因为他也跟师傅学医,平时没有少跟朱英拌嘴。

“昨天晚上我说的话都记清楚了吗?”师傅见他们两个点头,又说,“不管她是男是女,在路上都要把她当个女孩子,保护好照顾好,否则,就找你们算帐!”

“知道了!”两个人很听话地齐声说。

“在路上一定要小心!”师傅又叮嘱,“遇事要多加小心!”

他们三个齐声答应。

师傅只把他们送出门,他们一路向山下走去,因为路窄,冯利和刘长霸不时换着站在朱英的面前,要么仔细端详她的脸,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要么就是追问:你真的是姑娘家?

朱英就让他们看,回答他们的话也是这样的:你们说我象女孩子吗?或者说我是不是看着象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再或者说我这样穿衣服好看吗?再再或者说别人看我象不象个女孩子?总之,她是个女孩子,师兄们不管相信还是不相信,她都是女孩子。

“我看出来了,你有十八岁了,一直都没有长胡子,我十五岁就开始长胡子了。”冯利忽然说。

这时候,他们已经走到道观的后面了。

朱英一接近这个地方,就心情沉重,奶奶已经去世一年了,她也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来看奶奶了,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能够来哩!

她这时候没有回答冯利的话,一个劲飞奔着到奶奶坟上,因为师傅要他们尽快赶路,她要抓紧时间。

她跪在奶奶坟头,低声说:奶奶,我现在终于穿起了女儿装,奶奶,你看我,象个女孩儿吗?奶奶,你教我的我都会记住的!奶奶,我要走了,我一定会经常回来的!

她跪了一会儿,被刘长霸拉了起来,刘长霸边拉边说:“奶奶都走了好久了,还哭什么哭,快走,晚上到不了镇上,就得冻死在外头了。”

“你们两个,一定要记得经常来奶奶坟上看看,看有没有野物啃了,看周围的草长不长!”

“走吧走吧!”冯利说,“真象个娘们!”

冯利比朱英前面进来半年,那些师兄师弟们,学的是真正的功夫,硬功夫,而他们两个呢,只是锻炼身体,主要是医术。冯利最拿手的是剑,他的剑也只是用来防身的;她拿手的就是长鞭,其次是短刀,赤手空拳的话,恐怕也只打得过两个一点武功基础也没有的壮男人;刘长霸虽说也是冯师傅的徒弟,但他只会认药,却不会配药,只会采药,却不会看病,他的功夫却不得了,一把大刀,力气也惊人。

说起朱英的功夫,虽说师傅教她的主要是防身的,但是她好象特别喜欢玩那长鞭,要是有坏人的话,两丈开外一般是近不了身的,身上暗藏的短刀,会使近身的坏人在不经意间命丧黄泉。

朱英向着冯利扬了扬手中的长鞭,冯利吓了一跳,只是下意识的。因为她知道朱英一般不会耍鞭子,但是有时候心情不好的话,会拿着鞭子乱舞一气,鞭子所及之处,一定是狼籍一片,哪怕是碗口粗的主树干,也可能会拦腰折断,那些树枝树叶,肯定是死无全尸了。有一段时间,他们在草原上训练骑马和骆驼,她在两丈外一鞭挥去,竟把一匹肥壮的骆驼打得趴在地下,害得师傅以为骆驼出了问题,严厉禁止她用长鞭抽骆驼或者马。

冯利不再说她,自个儿朝前走,走了那么远,又对着朱英说:“你就是一直没有长胡子。”

他还记得朱英没有回答他的话。刘长霸也仔细看了看朱英的脸,说:“也是,都没有胡子,一点胡碴都没有,你看我,才刮了一夜,都又长出来了。”

“我就是不长就是不长!”朱英看这位老兄一脸认真相,哭丧着的脸露了一下笑,并伸着舌头、脑袋两边甩,做着鬼脸。

“你这样子,就象个女孩子,”冯利说,“我家隔壁也有一个小女孩子,也是很喜欢做这样的鬼样子。”

冯利又自言自语地说:“怪不得你一个人睡一间房,怪不得你不让别人摸你,怪不不得每次在山上练习,你都要跑回去撒尿。”

朱英的脸红了,她是有许多时候,不能跟他们一样随便。

就这样,他们一路打打笑笑,很快来到村子里,冯利和刘长霸一直还不相信朱英真的是个女孩子,所以,一路上只是开玩笑,试探她,直到最后确定她是个女孩子,才不再说笑话,有点不习惯了。他们不说不闹了,朱英又扯着他们闹,所以,一路之上总是有知声。

他们来到一个大院子前,门口一位大爷看到他们来了,笑哈哈地跟他们打招呼。他们走进院子,看到里面有一些马和一些骆驼。冯利跟一位老爷打了一声招呼,牵出了三匹马。朱英骑的一匹白色的马,冯英是黑颜色的,刘长霸是棕黄色的。

“我们这是租马吗,你怎么不付钱?”朱英问。

“是我们自己的。”刘长霸说。

“租什么租?”冯利说,“每年都要训练马术和骑骆驼,哪里去借?”

朱英这才知道,他们山上的树和药材都是靠这些马和骆驼运到外面去换钱换粮食还有其它用品,包括衣服等。

“树能够做什么?不就是盖房子吗,能够赚什么钱?”朱英问。

“你个小毛孩,问那么多做什么?”冯利说。

刘长霸说:“树的用途可多了,可以炼油可以织布可以做家具。”

“不要叫我小毛孩!”朱英抗议。

“我忘了,你是个姑娘家。”冯利见她生气,又笑。因为已经走上了大路,冯利说:“飞呀!不然赶不上了!”

“还有东西没有带。”刘长霸说。这里正好里面的大叔也叫:“还不进来搬东西?”

冯利连忙跑了进去,几个人背着几个麻袋出来。他们用绳子把麻袋捆好,往马背上搭。

“这是什么?我也要带吗?”朱英看到她的马背上也放了两个比较小一点的袋子,问。

“我们这次的任务是送你,还要给人看病,给药铺送药材。”冯利横了她一眼。

他们上了马,一路紧拉缰绳,比着谁马技好。

朱英是第一次出门,到哪儿都象是见了世面,一脸新奇,冯利只得时刻提醒她,或者等着她,否则,她就会掉队。

很晚,他们到了一个镇上,仔细辩认着门楼上的字,找到了一家站,就是能够住人的地方,还可以吃饭的地方。

朱英说就说:“你们两住一间,我一个人住一间。”

他们两个没有言语,开好了房间,把东西放下,就出来吃东西。这家站生意不怎么好,也许这里并不是交通要塞,平时过往的人不多,大堂里显得有点冷清。

他们坐着等菜的时候,门外来了四个人,都是高大黑壮的男人,一看就是在草原上生活的牧民,有的长着大胡子,有的缠着花头巾,虽说都穿着黑马靴,但上身的衣服颜色鲜艳。

朱英看着这些男人的衣服,就想:这些人好福气,男人也可以穿女人的衣服,穿得那么耀眼光亮!她再看看两位师兄,就是黑棉袄黑棉裤,连马靴都没有,还穿着布鞋。

那四个人中,还有一个看了看她。这个看她的人是个很魁梧的男人,没有什么胡子,也看不出年龄,有些年轻。他也坐在一张桌子旁边,等着送东西去房间的同伴一起吃饭。

“菜来了。”冯利看她眼睛到处晃,扯了她一下,小声对她说:“不知那是些什么人,不要随便看人家,免得惹麻烦。”

朱英把眼睛收回来,看着冯利,听他这样说,就回答:“我就看看他,难道他还会把我打一顿?他有病?”

“有些人打人是不找理由的,反正师傅交待过我,要我好好管教你。”

“他是教你好好照顾我!”朱英说。

“反正是不让你出事。”

“得了吧,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说,我们还都有两下子,对付四个人不在话下。”

“你少说大话,你不知道,这些蒙古人都有功夫,比我们有力气。”

刘长霸见他们两个人低声细语,大声说:“吃饭,你们两个咕咕哝哝说什么?”

他们两个一边一筷子,同时敲在他的耳朵上。

另外那张桌子的四个人中,有一个人大笑起来,并扬着酒碗对他们说:“不喝点酒?来跟我们一起坐吧?”

“谢谢头领,我们不会喝酒。”冯利连忙赔着笑脸。

朱英看看冯利又看看对方,那个说话的就是没有进房间的那个大汉,没有胡子的,另外三个都有胡子,有一个的胡子已经长到二过多长了。

“那些人怎么不剃胡子?”朱英又小声问。

“有些蒙古人喜欢留大胡子。”冯利说,“你不要总是看人家,哪有女孩子象你这样不怕羞的?看人家会找麻烦的。”

朱英连忙把眼睛收回来,奶奶也这样对她说过:女孩子不要一直看别人,特别是男人!

朱英不再说话,她是第一次出门,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世界,还是要小心一点。他们没有再说话,吃完饭就各自己回房休息。

冯利小声对他们说:“现在是在蒙古的地盘上,我们是汉人,不是一个国家,这一路上都要小心!”

汉人跟蒙古人为什么不是一个国家?汉人跟蒙古人有仇吗?朱英是不知道这些的,对于外界的事,她一点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年间,是什么人在当皇帝,都不是她关心的事。冯利说完那句话,就不允许他们再开口了,那四个蒙古人看起来真的很凶。

吃完饭后,冯利对朱英说:“赶快睡,明天要走的是一段非常难的路,今天一定要休息好,我们就在隔壁,要是有什么事,就叫我们。”

朱英刚插好门,就有人敲门,又是冯利,他在门外说:“不管谁敲门,都要先问清楚,再开门,听到没有,晚上睡觉把长鞭和短刀都放在枕边。”

朱英说:“知道了,真哆嗦!”她不知道这个只比她大两岁的师兄怎么这样。她是个人,又不是个不会说话的东西,而且还会点功夫,难道别人还会把她抢走?朱英也许是累了,一上床就睡了,睡得很沉。

“起来吗,要上路了。”冯利在外面叫。

朱英一看,外面黑寂寂的,现在就要走吗?她睡得正香哩!她起床后,想把头发梳好看一点,冯利又在敲门:“快点,我们去吃早餐了。”

她只得胡乱把头发梳成了一条辫子。

“怎么又梳了个男人的头发?”刘长霸问。

“还不是他,大清早就叫魂。”朱英看了冯利一眼。

“我们今天赶的路多了。”他看了看她的头发,说,“这样正好,等一下在大沙漠,才不会乱七八糟的。”

朱英知道,她换上了女装,不管怎么看,都比穿着灰不溜秋的男装好看。

朱英跟两位师兄走出了树林,走出了麦地,走过了草原,后来,越走越荒凉,然后,就进入了一片黄色的世界。

朱英第一个跑上高坡,发现前面完全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黄色,而且,风一起,遍地黄尘,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景象,张开了双臂。

现在,他们已经看到了沙漠,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一望无际的黄色,辽阔、壮观!朱英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景象,感觉非常神奇,所以,尽管黄沙飞舞,有的冲进她的眼帘,她还是高兴得手舞足蹈。

朱英、冯利、刘长霸兄妹三人一路上说说笑笑,沿着祁连山的雪水奔流的方向,沿着河西走廊,向北然后向南,往晋中她的家乡飞奔。虽说那里很贫穷,也属于北方吃高粮杂食的地方。但是她上路了,就想快点回家,看看她生活了十二年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朱英并不知道她的家乡离他们呆的山上有多远,问师兄们,他们也不知道,只是说在路上要跑好多天。他们从昨天清晨离开南山,一天跑了不少路。今天早晨起来,又跑了不少路了,来到这沙漠边缘。

他们都下了马,坐在高坡之上,看着远处无垠的黄色。

朱英看着眼前的景色,满脸新奇。她象是只刚刚出笼的鸟儿,来到广阔高远的天空,见到浩如烟海的大地,这种自由和舒适,让她有说不出的惬意。

“这么兴奋?”师兄刘长霸取笑她。

他们两个都比她大,在山上呆的时间比她长,但是出来的次数也比她多,进山出山是好玩的事,他们就没有她那种兴奋劲。他们两个,在前天才知道一直跟他们一起学文习武的小不点儿是个女孩子,所以跟他说话还是改不了那种随便。

“你高兴个什么劲?等会你不要哭鼻子!”冯利见她一脸没有出过门的新鲜相,就瞧不起,故意泼她冷水。

这也不是冷水,这是每个走这条路的人,都要非常小心的地方,而且,他们早就把随身带着的水袋装满了。

冯利在自己随身挂着的小包里拿出一样东西,对他们两个说:“还不把你们的面罩拿出来戴上?”

“什么面罩?”朱英问。

“你看看你的挂包里,不是有两个面罩?”

朱英在自己的随身物品里翻找,找出一红一绿两个面罩,也就是两块比较厚的布,剪了一下,再缝了一下,就成了露出眼睛和鼻子的面罩。她看看两个师兄,他们都是戴的黑颜色的,只剩下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就哈哈大笑。

“我们又不是去做强盗,干嘛要弄这个东西?”朱英问。

“你只管戴上。”冯利说。

“你没有出过门,不知道这里的风沙多厉害,”刘长霸说,“象我们这些长在深山里的人,皮肤都比较嫩,如果猛然来到沙漠上,出不了两天,脸上就会皮开肉绽。”

朱英一看这风的架势,虽说新奇,也知道它的威力,所以乖乖地戴上了布做的面罩。师傅不真是预备得周到,连这东西都准备了。但是她有点奇怪,这东西什么时候进她挂包的?

“你们怎么知道我有这东西?”朱英问冯利。

“师傅交给他的。”刘长霸指着冯利说。

“不明白了吧?我什么时候放你包里的?”冯利看朱英张着眼睛看他,故意卖着关子,“所以呀,出门在外,时刻要小心自己的钱包财物,别被人把东西弄走了,自己只得去流浪。”

“我跟你们在一起,怕什么,只要你不要把钱弄丢了。”朱英对冯利说,“我是在教你学点乖,在外面要多长几个心眼。”

“哟哟,你才多大,你才出了几次门,好象你就是个老江湖似的。”朱英还是象平时她那男孩子的身份和语气跟冯利说话,嘴扯着、眼睛斜着。冯利也会经常这样跟她说话。

“走吧!”冯利说,“懒得跟你娘们计较。”

“我懒得跟你计较。”朱英头一甩,“娘们不跟男斗。”

“我大不跟小斗!”冯利甩下一句就走人,他用上了娘们,汉子不跟娘们斗,还是不行,只有先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