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经降临,关起门的房间,光线愈发地暗沉。
没有点灯,他上前,将女子狠狠地丢上床。
女子吓了一跳,床前的红色幔帐,随着他的动作,轻轻地飘扬起来。
朦胧中,迷乱了谁的眼。
男子俯身压下来,直直地睨视着她,大掌抚上她的脸庞,骤然出笑。
谁能想到,一个月前,他带兵灭了她的国家,杀了她的亲人,让她成了亡国的俘虏。而现在,她却躺在他的身下,试图交出她的一切。
辗转呻吟,仿佛于她,不再遥远。
女子微吸了口气,笨拙地伸手去解他的衣衫。
家常的服饰,质地柔软,指尖触及,仿佛感受到了一地的温暖。
可试了好几次,那扣子她竟然都解不开。
咬着唇,她有些懊恼。
他却是拂开了她的手,低声道:“本将军自己来。”才说着,已经很轻易地解开了三颗扣子,且,没有停,一路往下。
心里紧张无比,面对着他,却只能勉强笑着。
她的小手,攀上他的脖子,菱唇,印上他的薄唇。
冰凉的感觉,从她的脚底板,一直蔓延而上,在心头激起千层浪。
这种感觉,与他的人一样。
给人的感觉,总是冰冷无比的。
所以,才能是人人闻风丧胆的冷血将军。
所以,才能毫不手软地杀害赵则宁,她的哥哥!
他似乎未曾想到她会主动吻上他的唇,明显感觉他的身子微微一颤,那双眸子,稍稍撑大。浓如泼墨的眸子里,清晰地映出了她柔美的样子。
很无措的样子。
望着他眸中的自己,她淡淡出笑。
他却忽然,离了她的菱唇,皱眉问:“第一次?”
她尴尬地点头,他说的没错,是第一次,却怕他不喜欢,怕他在这一刻转身而去。
她想,怕也是最后一次了。
他的大手突然紧紧地扣住她的柳腰,单手,将她娇小的身子抱起来,贴在他的胸膛。这一次,是他主动印上薄唇,强有力的灵舌在不经意间攻入,肆意掠夺者她口中的芬芳。
“唔……”
她不禁低吟出声,抓着他手臂的小手愈发用力。指甲都已经嵌入他的手臂,他却仿佛未曾感觉,连着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闭上了眼睛,任由他做那些他想做的事情。
不过一场交易而已。
他要她的身体。
她要他的命。
不公平,很无奈。
强忍着,没让眼泪掉出来。赵则宁要她活着,她却不能不帮他报仇。
哥哥,我努力过了,杀了雷无神,我还能不能再活着,让老天做主吧。
感觉到了,他身体的敏感处,不过轻轻碰触,便让她心惊不已。
他却突然放开了她,低头看了她半晌,突然开口:“为何要这样做?”
抓着他的手依旧紧紧的,她笑言:“奴婢,喜欢将军。”
“喜欢我?”他仿佛是听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那张布满了疤痕的脸,此刻看起来愈发地狰狞,猛地凑近她,一字一句道,“你会喜欢一个长相如此丑陋的男人?”
没有逃离,没有闭眼,克制住心中的恐惧,她从容开口:“是您,救了奴婢。是您,让奴婢活着。一条命,还比不过一副容颜么?如果将军在乎,那么奴婢愿意,与您一样。”说着,她飞快地拔下发鬓的簪子,狠狠地刺向自己的脸庞……
***
很多时候,美丽的容颜,不过是昙花一现。
于赵婉宁来说,不是厄运,却也不会是福兮。
将那簪子刺向自己的脸庞时,眼前,似乎又突然浮现在六年前的一幕幕。
六年前,她还不是赵婉宁,她叫张欣,只是一个普通小公司的职员。她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年正巧是玛雅人预言世界毁灭的日子,说这一晚太阳落山之后便不会再升起。她是不信的,晚上到头就睡,半夜隐约觉得整栋房子都在摇晃,结果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竟然魂穿到了一个孩子的身上。而这个孩子,就是赵婉宁!
而张欣不仅拥有在现代的记忆,同时也有赵婉宁所有的记忆!
原以为这是上天给她另一个生活的机会,却是不想命运的捉弄让她成了苍国后宫的妃子,而一个月前,苍国被灭……
那一日,天未及大亮,苍国的上空便弥漫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那是,让人惶惶不安的感觉。
赵婉宁记得自己霍地睁开双眸,拢着衣襟从床上坐起。
此刻,怕是不会过卯时,早朝尚未开始。
却不知为何,她的心跳得异常地快,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
外头的声音,越发地嘈杂不堪。
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智儿,智儿……”唤着宫女的名字,却不见任何人进来。
有些奇怪,才下了床,便听得有脚步声急急地跑来,仿佛很急的样子。抬眸,那人影已经进了寝宫,绕过床帏前的屏风,瞧见了气喘吁吁的智儿。
她拼命地喘着气,手中还捧着一套宫女的衣服,冲过来,急着开口:“娘娘,快……快逃吧!郢国……郢国的士兵攻进来了!挡不住了!挡……挡不住了!”她边说着,边哭起来,颤抖着双手将手上的衣服递给我,“娘娘赶紧换了它,逃命去吧!”
赵婉宁吃了一惊,郢国,攻进来了?
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半年之久了。后宫不得干政,可她仍然能从宫人们的只字片语中,去探求些许前线的消息出来。
猛地抓住宫女的手,急着问:“赵将军呢?赵将军呢?”郢国的军队攻进来了,那么,她那在前线奋战的哥哥呢?想到此,抓着宫女手腕的手不住地颤抖起来。穿越来这里之后,赵则宁是唯一一个真心疼爱她的人,她也很敬爱这个哥哥。
从来从来没有如现在般紧张过。
赵则宁,她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娘娘……”宫女被她的样子吓坏了,拼命地扳开了她的手,摇头道,“奴婢不知道,奴婢不知道啊!娘娘,您快点,不然来……来不及了!”她说着,用力将她手中的衣服狠狠地塞给赵婉宁,逃也似地从她的床边走开。
赵婉宁抬眸看了她一眼,她的眸中,满满的,全是恐惧。
迟疑了下,宫女终是转身跑了出去。
低头,看着面前被揉皱的衣服,赵婉宁颓然一笑。
“哥……”从喉间轻声甫出这个最熟悉的称呼,泪水,不禁从脸庞滑落。
其实,从智儿方才说郢国攻进来的时候,她便已经知道,她的哥哥已经凶多吉少。
咬着唇,她已经很久很久不曾哭过了。
继而,又想起苍国的国君,她名义上的夫君,皇甫颖。
十三岁入宫,如今,已经三载,却也只在每年的大典上,才能远远地看他一眼。她是他的婉妃,却也仅仅只是婉妃而已。
婉雩宫,是苍国后宫人人嘲笑的冷宫。
它其实比冷宫更冷。
冷宫的妃嫔,至少曾得宠幸。而她赵婉宁,只在三年前选秀的时候,才看清过他的脸。
犹记得那一年,他亲取了太监托盘中的千板,用夺目的朱砂轻轻勾上一笔。他掠过她的目光,却是冰冷至极。
而后,她听见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赵将军之妹赵婉宁,封,婉妃。”
一步成妃,他让她成为苍国整个后宫的焦点。
只是,这份殊荣尚未过去,他又让整个苍国后宫都见证了这个天大的笑话。
皇帝,从未踏足过婉雩宫半步。
三载了,一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