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放想到这里,骇然说:“你说的这个柳栖凤,该不会就是这个路家父子共同的情妇吧?她怎么老是跟大款或者大官呀?这名字倒也贴切,良禽择木而栖……”
“当时来到她家我一眼就认出她来,很吃惊也很害怕,一方面我对她刻骨仇恨,另一方面也怕她认出我来去告发我。不过好在这贱货成天和社会名流在一起,早忘记我是谁了,只是一个劲儿央求我别杀她,我对她恨之入骨,忍不住痛打了她一顿,把她的脸打肿了。”
苗放怅然说:“我当时没想到你连女人也打得这么狠,很惊讶……可接下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两人心知肚明。柳栖凤很美貌而且只穿着睡衣,苗放一时没把握得住自己,将她按倒在床上强奸了,武林军看在眼里,本来有些不忍,可以想到痛哭着的父母,就恨得咬牙切齿,便没有阻止。接下来是奶头和乐子等人,对她进行了**。奶头显然动了杀机,说这女人咱们不能再留了。那小子肯定不打算回来了,逃得没影了。大哥要咱们办的事没办成倒罢了,可不能搞砸,别让她给咱告一状。苗放一想也是,可是杀了人很快就会被发现,在此之前,大家也都没杀过人,最多致人重伤过。要是杀了人再肢解,然后装进麻袋,他们这伙人也没这个胆量。最后奶头决定制造假死,逼着她跳楼,反正人们就算发现,也会说她是因为情夫倒台一时想不开而自杀的。
武林军怕柳栖凤会大喊大叫,原本打算在她嘴里塞一团布,但这样恐怕会被检验尸体的法医觉察,就戴着手套拼命地捂住她的嘴,连拖带拉走到阳台。柳栖凤惊恐莫名,连连摇头挣扎,眼泪直流,却被捂得更紧,哭声变了味,就像笑声一样诡异。武林军毫不犹豫地一把将她推了下去,宣泄着复仇的快感。而柳栖凤在落下的一刹那由于嘴巴终于自由,便狠狠地将含在嘴里的唾液吐向武林军,正好喷入他的双眼,随即,柳栖凤就变成一团红色……也许临死前的唾液将武林军的眼睛变成了阴阳眼,能够看到柳栖凤的幽灵吧……
“从那往后,只要我走在平地上,抬起头就能看到柳栖凤死前的样子,她在每栋楼二层以上,每座桥,每辆双层巴士上摇晃……”
苗放绝望地问:“那咱们都要死了?这可怎么办?”
武林军沉思半晌:“跑吧,拿到这次的酬劳以后,我也累计积攒了接近二十万了,到南方做点小买卖,也勉强能维持生计……不,我不能去南方,我得去大西北,那里二十万就算大钱了,最重要的是没有高层建筑……”
苗放无不担心地说:“我手里也有四十多万了,要不是赌博,还能攒下更多。早知道发生这样的破事,我先前真不该赌……可咱们得统一好口径,这次人没抓成事没办好,还死了兄弟,陈卓星不是傻子,不会轻易放走咱们。”正说着,面包车猛烈刹住,原来是被另一辆更大的面包强行“锁”在了拐角处。
苗放正要怒骂,对方的车门迅速打开,冲出了七八个人,手里用黑蓝色外套包裹着坚硬冰冷的管状物,对准了他们的车玻璃。
苗放还没来得及目瞪口呆,手机就已经响起,他犹豫着接过,里面传来陈卓星的声音:“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二哥……”苗放撒起谎来也不是很顺溜,尤其是面对上头,但现在最会撒谎的奶头已经死了,只能硬着头皮顶上,“二哥你可千万别生气,咱们这次出了点儿小失误,人没抓住,奶头和小乐子都跑了……”
“我在知味小区1号楼1层A等你们。上车吧!”
一路上,苗放和武林军极度忐忑,汗流浃背,他们都知道老板白金东人脉很广,消息特别灵通,半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他知道,这次回去多半是逃不过惩罚了。
车缓缓驶进小区,开到1号楼前,几个老板的手下阴着脸推搡着他们进屋。苗放也算是成名的流氓,本来不服气这几个人对自己的态度,但这一连几天发生的怪事让他彻底没了脾气,只求保住性命就好。
等进了门,苗放和武林军都不敢抬头,可沉默半晌却发现里面并没有人。正纳闷着,一个混混的手机响起,他推开盖子,也不接听,直接递给苗放。
苗放又惊又怕,颤抖着问:“喂……?”
“是我。”
“二哥?”
“我没亲自来。你听清楚了,这次是咱俩最后一次通话。”
武林军就在苗放身旁坐着,耳朵竖起,听力又好,只准备等陈卓星动了杀机,下命令的一刹那就竭尽全力将这帮人制服,必要时就再杀几个人,抓住了也仍然是赔一条命而已,然后跟苗放各奔东西。别看武林军平时唯唯诺诺,他脑后有反骨,可不像苗放这样愚忠于白金东,谁要是对他的生命构成威胁,他就会毫不迟疑地先行下手。
“二哥,你听我详细解释说明一下,刚才我……”
“还解释个屁?就算抓不到苏远宾,凭你们这四个人,有枪有车,小军还会武术,竟然能倒赔上两条自己兄弟的命,我真服了你了。”
苗放和武林军大吃一惊,没想到陈卓星已经获悉奶头和乐子的死讯,一时大气也不敢喘。
“长话短说。你们俩干砸了肯定是想一跑了之对吧(苗放忙说自己没这么想)?别他妈的跟我玩逗逗龙,你只需要听下去就行了。本来我也打算让你们跑了,反正只要不让警察往我们兄弟俩身上怀疑就可以。可是我们临时接到一个重要的委托,你们俩还必须继续冒险再干一把,干成功了,我马上护送你们走,还有丰厚报酬!”
苗放暗想这老板还真能抓紧时间压榨我们的剩余价值,再办一件任务也不过能多分个六七万,现在的社会六七万什么事儿也不顶,还不够买房子的首付,怎么能为这点钱就继续留在这座危险的城市?这不是要钱不要命嘛,被警察逮住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他想是这么想,却不敢开口问,只知道自己只有答应下来才不会立即被灭口,一旦脱身就管他妈的。
武林军却冷不防抢过电话:“二哥,你有什么任务直接吩咐就是了,把我们又带回这里,不是太危险了吗?”
“小军,我不带你们回来,你们早跑到那美克星了,我上哪儿再找?算了,这不是重点,过去你们办的事,有的是直接为我哥讨债,有的是因为别的客户委托。咱们虽然干的不是正儿八经的生意,可也得讲职业道德,客户的身份和目的需要严格保密,我们从来也不告诉你们,你们知道也没有什么用。可这次为了能让你们更重视,我可以透露一点,这次是几个客户联合一起委托,其中每一个客户的背景在这个城市都是举足轻重的,可以这么说,这次是一次必须完成的任务。完成了,他们会一次性付清我和我哥一人三百万人民币,还有别的诸如原始股、便宜地皮等诸多好处。我会给你们俩按照百分之二十的提成,一人六十万。基本上接近你们以前做事得到的报酬的总和,甚至还要多许多。”
苗放和武林军都呆住了,心跳越发激烈。
“完不成,不但你们俩,我们也会倒霉,因为这几个客户的白道关系非常厉害,要是把他们得罪了,他们说不定就会找个理由将我们定性为黑社会性质犯罪组织,然后顺理成章地把我们抓了再判。所以事关重大,一切全靠你们了。之所以把你们带回知味小区,因为目标就再你们楼2层A户内!”
武林军和苗放听到这里,都忍不住诧异地“啊”了一声,站了起来。他们俩虽然在这里住了好几个月,却没怎么出过门,所以也不大认识各个邻居或者房客。对于2层A,武林军似乎有些印象,里面应该住着一个傻乎乎的矮个儿男子,比自己年轻些,看上去不但不强硬,反而还有些憋屈,形貌猥琐,沉默寡言。就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得罪市里的大人物,遭到黑社会仇杀呢?
“那……这次是大活儿还是小活儿?”
“大的。一次性解决,千万别让人看见。好,预祝你们成功。我在一个小时之后也就是晚上十二点准时派车来接你们,并且带着你们的酬劳。”
武林军刚想再问,电话已经挂了。六十万确实是笔大数目,况且自己能不能顺利逃走,只能看是否完成任务了。但他也知道,只要对方在楼上住,就无异于宣判了自己的死刑。因为他和苗放是不能离开地面的,从二楼向上,柳栖凤在等着他们。那句“千万别让人看见”的叮嘱,这时候回味起来,愈发觉得令人心悸,柳栖凤一定会看见,而且她也不是人。
陈卓星的手下陆续离开,仅仅留下一把再普通不过的仿五四和一把西瓜刀,并要求用西瓜刀杀死目标,枪只用来威胁,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使用。这样一来,警察自然也不会特意关注,只会归类于一般的抢劫杀人。
武林军满脑子都是混乱的思维,不知所措,他忽然好像下定了决心,骤然站起来,握着刀柄就踏上楼梯,正要大步跨上去。可就在这时,二楼楼梯的把手上多了一只失去血色很久的女人的手,随后是一袭红衣,柳栖凤正翻着眼白,捂住嘴巴,来回地甩着头发,并嘻嘻嘻地怪笑着。
武林军一阵剧烈的恶心,倒退了好几步。本来还存有一线希望的苗放就像早泄了一般试探着问:“她……她还在上面?”
武林军喃喃自语:“怎么办?……只要一上去,就非给她扔到楼下……”
“那……那我朝她开两枪可以吗?你帮我指明位置……”
“你觉得子弹会有效果吗?她都不是活着的人了……”武林军拿起枪,向外走去,“我们去楼下,用门口的电子锁拨那小子的门锁电话,说有邮件寄给这小子,把他引诱下来。”
苗放大喜:“这还真是个办法!”
武林军摁了一下02A,可总没人接。他望着2楼A的窗户,并没有灯光,虽然是深夜十一点,毕竟是周末,而且夏天晚上大多数人都会睡得比较晚,何况又有世界杯呢?这小子果然有些古怪。武林军很有耐心地继续摁了几次,终于,对方拿起了电话,沉默了好几秒才问:“谁?”听起来很不友善,难道这小子已经知道自己处在危险之中了?
武林军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善可亲:“你好,有邮件要寄给你,请你下来取。”
“怎么这么晚才送?”
“噢,”武林军眼珠子乱转,“是我们的工作做的不好,本来上午九点多钟就送来了,我们那里新来的同事业务不熟练,给忘记了,请您原谅。”
对方又沉默了一会儿,慢吞吞地地说:“我也请你原谅,实在是……不可能有人会给我发邮包。这邮包要是真的是给我的,那我就送给你了,你自己留着吧。”说罢,不容置辩地扣上电话。
“干!”苗放急了,“他是不是已经猜出来了?”
武林军这时俨然成了苗放的老大,果断地改变策略说:“咱们用石头砸他家玻璃,再骂他两句,引诱他下来。不过你也别太凶,否则他没胆量下来,甚至报警。咱们装成让人讨厌的无赖,激一激他。”
刚说完,武林军敏锐的嗅觉就感到有些不同寻常,陡然间,他发现前面不远处停着一辆本小区从未见过的吉普车。
他忽然意识到:这是警察!
而这时,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正向自己走来,武林军不再犹豫,冲过去一把搂住她,枪口瞬间顶在她太阳穴上。苗放见到这种情况,很配合地抽出刀子四下张望。
与此同时,他们1号楼1层A的户主——一个年轻的小企业工人刘言出现了,低声下气地乞求他们不要伤害她,并说她是自己的女朋友。但眼下顾不得这些了,也许他是个警察乔装的,苗放见这小子仍然不肯走,就在那年轻女孩子脸上划了一道。
可那小子变了,从一个正常人变成了一个魔鬼。武林军蓦然感到,自己的生命要结束了,他很后悔,他宁可面对柳栖凤,也不愿直接面对魔鬼本人。
他在混乱中不断地开枪,直到听到自己的下巴被捏碎的声音……
刘言没有去看惊魂未定的尹心水,而是仰起头,看到了楼上那个红色的怨灵,没料到小区内竟然有这样的脏东西,自己也是第一次见到,看这脏东西浑身冒着邪气,生前也不是什么好人,自己虽然不怕她,但不想去多管闲事,便搀起尹心水,向自己的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