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马蹄声响起，前面并排驶来两匹骏马，马上之人一人是张青霜的秘书张大海，另外一人是先前在宝光寺抓宋宁致之人，张青霜的警卫司令裴林。

因着前段时间的刺客之事，两人现在随着张青霜外出，都格外谨慎，张青霜突然带着宋宁致跑出宝光寺时，两人便一直远远的、缓缓的跟随着，后来，见只宋宁致一人回来，两人心生古怪，这才向张青霜驶来。

两人下马，齐刷刷的向张青霜行了个军礼，叫了声：“大帅！”

张青霜愣了愣，似乎这时才从游走的思绪中恢复过来。

两人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神里都望出了一丝惊异。

却见张青霜径直走向先前的那匹骏马，一跃而上，淡淡的对他们说了句：“都不要跟着！”便调转马头，扔下两人向前疾驰而去。

张大海与裴林脸上的惊讶却是更深了，慢吞吞的骑上马，在后面维持着平缓的速度驾着。

终于，性情直楞的裴林没忍住，问张大海：“老张，你觉不觉得刚才大帅有些古怪？”

“不用你说，我早就看出来了！”与裴林略显紧张的神色不同，张大海显得较为散漫。

“那你说这大帅今天到底是怎么啦？自上次那个阮林竹离开帅府后，这么久，大帅身边也没近过女人，今天在寺里遇上那位小姐，看大帅的举动，应该是对那位小姐有兴趣了，可是按大帅一贯的行事来论，看上的女人必是会强留在身边的，可这大帅却出乎意料的放了那位小姐，还有，刚才你我也都看到了，那位小姐走路的样子，似乎是受了重伤，还有刚才大帅说不让我们跟着，可大帅的神色却是很异常·····是因为那小姐么？若是因为她，那就更古怪了，大帅何时为个女人这般失神过，若不是因为她，那又是因为什么呢？”

裴林自顾自的说了许多，张大海听着听着，眼珠一劲儿的转悠，显然心里也是在盘算着，裴林说完，又问了他一句：“你倒是给我分析分析，这大帅今天到底怎么了，平时大帅不是总夸你最是懂得察言观色么，你不也总是最能摸清大帅的路子么？”

张大海笑了笑，学着他的口吻说道：“老裴，你何时也学会拍我的马屁了，你平时不是最不屑我这般溜须拍马的伎俩么？说什么军人要在战场上杀敌，倒腾心计之术的，乃书生所为。”

这张大海与裴林皆自张青霜接掌江系之初就跟随他，张大海性情圆滑，懂得察人颜色、对症施药，对各类人物，都应付自如；裴林则古板固执，不善变通，认定之事，定会一条巷子走到底。

两人对张青霜都极其忠心与臣服，唯他马首是瞻，应该说这样性格的两人，在一起是十分不合的，但两人共事起来，却配合的相当默契，不过，在平时的交谈中，张大海喜欢嬉皮笑脸，而裴林凡事比较较真，所以难免相互揶揄。

裴林见张大海这般说，脸色立刻灰了下来，若在平时，见他这样，张大海定会得意的继续揶揄下去，但现在他却没有，而是即刻收敛了脸上的嬉笑，说道：“话说回来，大帅确实从不会为哪个女人劳心伤神，除了······”

张大海拖着尾音，眯着眼睛想了想，最后说道：“除了那个女人！”

“哪个女人？”裴林困惑。

“九姨太！”

“九姨太？！”裴林甚感惊讶，以为自己听错了，勒住缰绳，将马停了下来，问张大海：“你说九姨太？哪个九姨太？”

“老帅的九姨太！”张大海却是十分淡定。

“噗······”裴林一下笑出来，“大海，你是在扯淡吧，人人都知道老帅才八房姨太太，哪里来的九姨太？”

“九姨太就是大帅的亲娘！”张大海毫不理会他的讥笑，稳稳的说。

裴林一下子僵愣住，这张大海是张大帅远房的兄弟，极小的时候，就与张大帅一块玩耍长大，当然是知晓张大帅家里的事情的，他平时虽是有些耍泼皮，但是涉及到正事，他都会认真的去对待，现在涉及张大帅亲娘这种极为私隐的事情，他这般说辞，定然不会是在胡说八道。

只是······

“那大帅不是八姨太所生么？”裴林小心的问了一句，关于大帅的身世，其实是江系军中的忌讳，但多多少少的，还是有些风漏出来，传闻，张大帅乃老帅张士埙的八姨太所生，为他最小的儿子。

“那只是一个应付外人的托词罢了······”张大海悠悠的说了句，又陡然顿住。

他意识到了，自己正在透露一个关于张大帅极为秘密的隐私，但见裴林一脸困惑的望向自己，想想，既然话已出口了，这裴林也算是张大帅极为信任的心腹，平时也不是喜欢嚼舌根子的人，定然不会将此事八卦出去。

便勒了勒缰绳，将马的步子放的十分缓慢下来，与那裴林继续说：“说是九姨太，其实也并非老帅明媒正娶的，只是我们这些知晓真相的人，对她的一种尊称。”

“这九姨太原是八姨太嫁入帅府时，带过来的陪嫁丫鬟，当时十五六岁的年纪，长得却是极为水灵，据说老帅见她第一眼时，就惊为天人，想将其占为己有，只是碍于她是八姨太的丫鬟，八姨太的脾性又是极为强悍，也十分爱争风吃醋，所以，迟迟没有机会对九姨太下手。”

“可是，老帅的性子啊，想要得到的人，自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得到，终于，一次，八姨太去园子里听戏去了，将九姨太留在府里干活，老帅便趁此机会强占了她，九姨太生性软弱，出事后，虽是伤心欲绝，却也不敢告诉他人，更不敢告诉八姨太，直到有一天，老帅突然提出要收了九姨太做偏房。”

“各房的姨太太自然是不同意的，尤其是八姨太，老帅娶她的时候，是跟她保证过再不会另娶的，现在却要反悔，而且要娶的人，还是自己身边的丫鬟，她自然是怒气难平，一次趁老帅不在，将九姨太毒打了一顿，然后赶了出去，九姨太拖着浑身是伤的身体，离开了帅府，却没想到走到半路，老帅就追来，要带她回去。”

“九姨太纵然伤痕累累，却是不愿意回去的，但老帅却强行要带她回去，她虽年纪小，性情也柔弱，但谁都没想到，她最后会用跳河这种决绝的方式来反抗老帅······后来，人自然是被救了回来，但是却失了心智，也就是彻底的疯了，只是没想到，被救起的九姨太居然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而更让人没想到的是，她经历了毒打、跳河这些折磨后，她肚子里的孩子竟然还存活了下来。”

“那个孩子就是大帅？”裴林问了一句。

“是！”张大海点了点头，又继续说：“九姨太疯疯癫癫的，却还是顺利的将孩子生了下来，只是生完孩子后，不知为何，老帅突然将九姨太囚禁了起来，关在别院的一处小房间里，不让人去看她，也从不放她出来，只每日给她一些吃食，而她的孩子，也交予了一直未有生育的八姨太抚养，还对外宣称这孩子是八姨太所生。”

“原来是这样！”裴林似有些恍然大悟，又想起些什么，问张大海：“那九姨太现在人呢？”

张大海却是不予回答了，夹了夹马肚，马便向前加速跑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