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霜是万没想到,会在赵万丰的行营里再次见到宋宁致。
他佯装去探病。
在书房里,与赵万丰各怀心思的聊着,努力的想从他字里行间及面部表情中察觉出一些与刺客有关的蛛丝马迹,而赵万丰早有预防,每每搭话都在心里酿的天衣无缝才出口,最主要的是刺客之事真不是他所为,所以,谈论了快一个时辰,张青霜没抓到一丝可疑之处。
见赵万丰一脸平缓之色,他心里莫名燥的慌,脸色也阴冷了下来,觉得屋里甚是憋闷,他站起身,推开窗户。
窗外便是栽种着各种花草的后院,那女子一身白衣的娇弱身影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又闯进了他的眼内。
众里寻她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虽是隔的有些距离,又被一些树木遮挡着,他还是于这纷繁熙攘之中,似有什么牵引着一般,一眼便望见了她。
惊讶······惊喜······激动······淡定······冷静······阴沉,他有着足够强大的内心承受力,只刹那的功夫,便平复了一切的心里变化,恢复了先前的表情。
一旁的张大海,也随他的目光扫去,见到那抹带些熟悉的身影,不由得一阵兴奋,一声“大帅”呼出口,正欲再言其他,被张青霜一声故意的干咳打住,他马上会意,心内暗爽,满脸笑意,嘴上已是悄然无声。
而屋内另外的两人:赵万丰和孟白,顺着张青霜眼神所向,也见到了宋宁致正在煎熬草药的忙碌身影,两人面面相觑,从对方的眼中均看到了惊慌错乱的神色,心内都忐忑不安的打起鼓来。
这张青霜此前从不涉足赵万丰的行营,今天却突然造访,他的用意,他们自然是心内了然的,方才张青霜进门之时,宋宁致本是去了后勤部,不在行营之内,只是没想到,这一个时辰的时间过去,宋宁致竟然回了行营,还正好的被那张青霜推窗瞧见了。
“这军中都说赵司令是心系戎马、无关风月之人,看来也不尽然,这行营里原来还藏着女眷?”张青霜面朝窗外,背对着他们,突然问道。
这一问,赵万丰顿时脸色煞白,后背生汗,当初执意要将宋宁致留在自己身边时,他其实并没想那么多,那么远,也没想过万一哪天张青霜见到他身边多了个女人,会作何反应,只是,当这一刻骤然来临,他才知晓自己的心里是多么的紧张,是出于对宋宁致的紧张。
张青霜为何如此说辞?他是有所怀疑么?莫非张青霜识得宁致,故意问自己的么?那么宁致会否暴露?会否有危险呢?
这时的他脑中只顾着担心宋宁致的安危,全然没顾及自己早已泄露心事的紧张表情,好在,张青霜与张大海都是背对他们而立,看不到他的神情。
孟白在一旁见状,偷偷的自后面扯了扯他的衣角,冲他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紧张,他心情才稍微平复,脑中飞快思索,答道:“是后勤部的医护,我受伤后,她便是每日在这行营内为我煎熬草药。”
“后勤部的医护?你这后勤部什么时候又多了些新面孔?”
“是!”赵万丰来不及多思索,只想着尽量掩饰宋宁致的身份,“近段时间,后勤来了几个学生,满腔热情的,想救死扶伤,我便留他们在此实习,她便是其中一个,此事未向大帅事先禀报,还请大帅见谅。”
“······哪里!”张青霜过了半响,异常爽朗的一笑,“这些学生都是民族将来的希望,能有此热忱,我们应当鼓励,你做的没错,本帅又岂会怪你呢?”
“多谢大帅体恤!”一向敏锐多疑的张青霜竟如此轻易的就信了自己一时瞎编的说辞,这一点赵万丰倒感到有些意外,不过也来不及深思,便又顺着他的话,道了句感谢。
“行了!好生养着吧,将来本帅还要仰仗赵司令呢,今日就先告辞了。”原本在赵万丰身上无所收获,张青霜心情是有些燥郁的,但意外之中却有了另外的收获,这一点,足够掩盖他所有的坏情绪,他不用,也没任何心思再与赵万丰继续周旋了。
赵万丰自是知晓他话里的虚假情义,听闻他要离开,这心里是巴不得,沉重的石头,终于也落地了。
毕恭毕敬的送张青霜离开,直到他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范围,赵万丰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张青霜应该是不认识宁致,可是他望向她的眼神,似乎又掩藏着些什么?
没想张青霜突然的造访,就见到了宋宁致,刚才又经他那样虚惊一问,赵万丰的心情自是糟糕透顶。
扭头,又望见了同样紧锁眉头的孟白,孟白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估计是跟他犯一样的嘀咕了。
脑中一直不断的呈现出张青霜望着宋宁致的画面,赵万丰越来越感觉,这画面里有其它他暂时没有读懂的含义,他看不懂,心里却是莫名的紧张、害怕起来。
两日之后,赵万丰心内的那种紧张恐惧感得到了事实的印证。
张青霜称染病,派张大海来,指名要宋宁致前往帅府医治。
书房内,赵万丰神色凝重,浓眉紧皱,前几日他还责令孟白不得插手宋宁致之事,这会儿,他心里乱了方寸,不知如何应对,也只好找孟白前来磋商了。
“你说他张青霜此番是何居心?”未待孟白完全的进到门内,赵万丰就急急的问。
“司令,请稍安勿躁,依小的看来,事情也许并非您所猜测的那样。”
“还能怎样?那日他佯装探病,字里行间对我是步步紧逼,很显然,他认定了刺客之事就是我所为,现在又差宁致去治病,他不就是明摆着故意在试探我吗?”
“司令,也许事情真不是您猜测的那样。”孟白重复说了一遍,加重了语气。
赵万丰听出话中带话,疑惑的看着他,道:“有话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