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罗天赐发出一声长啸的同时,只听山庄前面不远处一簇茂密的草丛中传出了“沙沙”响声,这响声极是细微,可是此刻万籁俱寂,而罗天赐的耳目又何等之灵?立时便听得一清二楚,他心下一凛,暗道:“呀,草丛里面似乎有些异动,只不知是人还是野兽?”当下好奇心大起,纵步向声响处走了过去。
罗天赐走近了草丛,这时已看得清晰,只见丛中隐约伏着一个白衣人,身子动也不动,也不知道是生是死?罗天赐暗自提防有诈,他蹑手蹑脚的又靠近了两步,蓦地里出手如电!使出少林派的“大擒拿手”,倏地身形一展,爪随身到,一下便将那人衣领揪住,将他身子提了起来!却见那人耸拉着头,全身软绵绵的虚弱之极,似乎已是昏迷过去。罗天赐为人粗中有细,丝毫不敢大意,右手骈指点了那人手肘下的“天宗穴”,只听他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呻吟,声音仿佛痛苦已极。在朗朗月色之下,罗天赐已看清楚这人的相貌:只见这人看上去约莫三十出头,与自己年纪相若,一张方脸轮廓分明,鼻子高挺剑眉入鬓,倒长得甚是清秀。只是如今双目紧闭,脸庞与嘴唇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素白的衣裳之上斑斑点点都是血迹。
罗天赐心中一突,忽觉这人面目很熟,像是从前在哪里见过似的,一时间却又完全想不起来,顿了一顿,随即将那人放在地上,俯下身子轻轻的摇晃着他的身子,唤道:“朋友醒来,朋友醒来!”罗天赐叫唤了几遍,那人终于微张眼睛,嘴唇嚅嚅动了几下,像是在说着什么,罗天赐听不真切,唯有将耳朵贴到了他唇边,轻声说道:“朋友莫急,慢慢说来。”孰料方自说完,那人竟又晕迷了过去。罗天赐一搭他脉息,但觉脉象虽然虚弱,但尚算平稳和缓,当下心里稍定,心道:“这人受的内伤不重,除了经脉有点儿错乱,脏腑倒没怎么受损。”又将那人衣衫裤袜全部解下,只见他身上受了七八处刀伤,有些伤口深可见骨,倒是令人触目惊心!罗天赐略一沉吟,复将这人抱了起来,转身便大步流星的往山庄大厅奔去!
甫近厅门,罗天赐高声叫道:“邀月、侍剑、老刘,你们都在么?快来帮帮我忙!”他声音高亢,那三人在庄里听得清清楚楚,急忙同时赶出大厅,骤见罗天赐怀中抱了个赤身裸体、鲜血淋漓的男人,都不禁吃了一惊!老刘世面见得多倒没什么,邀月、侍剑二人都是少女,当即羞红了脸,掩着眼睛不敢再看。老刘凑上前来察看那人的伤势,忽然“呀”的一声叫了出来,只见他脸上神色既是诧异又是担忧。罗天赐奇道:“刘叔,你认识这人的么?我总觉他面目很熟,却又想不起来了。”
老刘一摸下颚胡须,说道:“这位便是咱们白庄主的知交好友,昆仑派绰号‘一叶飞秋’的叶知非叶大侠!也就是他在两个月前修书白庄主求他相援,咱们庄主才远赴西域去对付‘修罗门’的!”
罗天赐一拍脑门道:“原来是他!我早该想起来了,当年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只是隔了太久实在想不起来了。呀,这么说来,这位叶兄便是寻找贵庄白庄主的重要线索了,咱们无论如何都要救得他醒转才好!是了,刘叔。庄上如今还有没有治愈外伤有效的金创药?快快拿来!”
老刘道:“山庄药库还有几瓶‘通天金创粉’,对付这类外伤最是有效,我这就去拿来!”说罢,径往药库取药去了。罗天赐不敢迟缓,当即抱着那叶知非快步走到自己房间,将他放在床上,又吩咐邀月与侍剑去准备些温水、毛巾等洁身物品。待二人去后,罗天赐将叶知非扶着坐起,自己盘膝在他身后,运掌将体内的真气源源不绝的输送到他体内。
便这样运了一盏茶时分的功,只见叶知非头上有缕缕白雾冒出,身体渐渐有了些反应。这时老刘已拿着几瓶“通天金创粉”走了进来,罗天赐撤开手掌,又将叶知非平着躺下,他抹了抹额角汗珠,吁口气道:“幸好他的内伤不重,否则被刀剑伤成这样,只怕性命难保。”
老刘欠身说道:“罗少侠几次三番的相助咱们鸣剑山庄,对咱们山庄的这份情意老刘我感激得很。唉,从前包括老刘我在内的许多人都对罗少侠有过不少误会......认为你不是一个正派的人,如今想来,却实在是有眼无珠,识不得好人了!”
罗天赐听他说得“情意”二字,不禁心中一动,暗忖:“我对鸣剑山庄本无情意,所有的情意无非也都是对她的......唉,她心里面最重要的人却不是我。”心中一痛,只是脸上犹在装作若无其事,只淡淡的道:“陈年旧事不提也罢。十多年前我还是毛头小子,你叫我少侠,如今我年纪都不小了,你就不要再少侠少侠的这样称呼了。”
老刘唯唯诺诺的道:“是的。罗少......罗大侠,呃......老奴已经将药粉取来,你看还有什么其他事情可以用得着老奴的,便请吩咐。”
罗天赐暗暗好笑,心想:“这老头儿当真无趣,逢人便称“少侠,大侠”,自称“老奴”。这副唯唯诺诺的奴才样子实在可笑。不过仔细想想也不能怪他,这世间各人自有各人的际遇与缘法,便是再强的人也无法与老天爷设下的命运相抗,既然不能相抗,那么像他那般逆来顺受兴许也是一种安身立命的法子。”想到这里,心里便即释然,笑了笑道:“刘叔,我是你后辈,以后你叫我天赐便可,若实在不惯,便叫声‘公子’罢!你老人家这些年来在庄上忙碌操持,实在是太也辛苦了。”
老刘惶恐的答道:“老刘衣食生计都是山庄所赐,性命也是故老庄主捡来的,为山庄做事也是理所当然的,何来‘辛苦’二字?” 罗天赐心里暗笑:“我又不是你们庄上的人,你又何必向我表这衷心?”正待说话,邀月与侍剑已端着温水、毛巾等物走来。二姝甫一放下物事,便掩着眼睛把头别过一边,罗天赐知道二人年少害羞,见到叶知非赤身裸体的不敢观看,于是笑笑道:“好啦,你两个小丫头也不用待在这儿了,快去准备些素淡的饭菜,待这位叶大爷醒了后不要饿着。嗯,记着另外备一壶酒给我。”二姝闻言如获大赦,急急便快步奔出房间。
罗天赐当即吩咐老刘用温水将叶知非身上的伤口都洗洁一遍,随后便亲自将那“通天金创粉”均匀的洒在叶知非各处伤口之上。不料那些药粉竟十分辛辣,一与伤口脓血接触,便立时生出“咝咝”的响声,痛得昏迷中的叶知非大叫了一声,整个身子弹了起来,随即又“啪”的摔回床中,只见他一阵痉挛,痛呼几声后,双腿一挺,竟尔又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