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雅唇畔含笑地放下了汤匙,“不单这做法精巧,这滋味也不错。这花尝起来略带凉意,有着薄荷叶的清凉,而这蜜绵如糖,甜似蜜,两者溶合,恰如其分。蜜穴琬莲,果真名副其实。湘程。赏。”
“是。”听到公主这么说,虽然不是赏赐的她,湘程也颇为欣喜。
认识公主这么多年,她们虽名为主仆,公主却待她如姐妹,可却从没有听到公主一次说过这么多的话。
而这些日子以来公主的改变,她也看在眼里。希望公主能渐渐放开,找到真正的自己。
而一旁接到指令的的小宫人们立刻走近内室,几个人从里侧抬来几只大桶,桶的外侧严严实实地用锦布缝棉絮的套子包裹住。
但即便是这样,燥热的夏日里依旧能感觉到从桶身散发出的阵阵沁凉。
粉衣的宫人逐个揭开桶盖,里面竟然盛满了一块块硕大的冰块,晶莹剔透,寒气逼人。
“来。”领头的宫人拿了几只棉手套派发给众人,然后两人一组的分别提着冰桶走到指定的柱子前。
宫人先是将柱底的一个白玉锁向左拧了拧,只听到哗哗的流水声,接着有重物落下的声音,宫人便将白玉锁又向右拧紧。
这时,个子高挑的宫人踮起脚尖,打开在柱子中央一侧的暗扣,柱子竟然即刻出现了一个黑洞,从外面看进去,隐约可以看见里头空荡荡的。
此刻,由另一个宫人将桶内的冰块小心翼翼地递送到她的手中,高个子宫人接过之后,便从黑洞中将冰块放入。
冰块顺着空心柱内斜坡的暗道一路滑下去,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声响。
不一会儿,桶中便见底了。
高个子宫人将暗扣重新关上,这时再看那柱子,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痕迹。
众人将东西收拾进了内室,便走了出去,中规中矩地立在门外,等候差遣。
今日若雅胃口极好,先是吃了小半碗的饭,又因着蜜雪琬莲心情大好,湘程趁机她还在兴头上,软语温言地舀了半碗汤送到她手里,她竟也都喝了个精光。
“当——”骨瓷汤勺被放回了青花瓷碗中,若雅自行拿了桌上的茶杯过来漱了漱口。
“都撤了吧。”湘程见若雅已用完膳,递了锦帕过去给她拭嘴角的水渍,一边唤屋外众人进来收拾。
“公主。”湘程扶着若雅走进拔步床歇息,为她掖好被子便要去往香炉添檀香。
“湘程——”若雅唤住她,“今日不必添香,我只小憩片刻。你也回房歇息吧。”
说着若雅便翻了个身,背对着湘程。
“是。”湘程应道,将幔帐放了下来,轻步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听到关门声,若雅翻身过来,看了看满帐外若隐若现的雕花门,抬眼看着轻纱缭绕的床顶一言不发,碧蓝的眸子平静如水,让人看不透她的想法。
“扣扣扣——”
“扣扣扣——”间歇的几声敲门声后仍是没有得到回应。
湘程狐疑地看着紧闭的雕花门,心想:公主这是怎么了?也从没见过她睡得这般熟啊。
“难道……”湘程暗蓝的眸子倏地瞳孔放大,脸色凝重。
下一瞬间已推开了大门,迅速合上门后,湘程匆匆往拔步床走去,撩开幔帐果然看到原本在床上休息的若雅已不见了踪影。
“呵——”湘程长长地舒了口气,低头猜想着若雅现在会出现的地方。
突然,一个地方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悠长的小道依山而建,曲折蜿蜒的小路旁花草丛生,落英缤纷。
一名身形婀娜的女子缓步走在小路上,皓白的裙裾拂过一簇簇娇巧可爱的野花,白色的布料上染上了一点点斑驳的淡淡花汁,在风中微微泛着清雅的花香。
女子走的很慢,像是闲庭信步,却又并非是漫无目的。
似乎她对周遭的环境很是熟悉,只看到她低着头,沿着小路往西南方向走去。
渐渐,葱茏茂盛的草茎半掩住她的身影,直至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罗布泊水潺潺流动,依旧碧蓝如天穹。
湖畔繁茂高大的树垂下的枝条悠闲地在水面上荡着秋千,鸟儿躲在树叶间唱着歌儿。
偶尔有一两只小兔儿从树洞里警惕地探出脑袋,看到有人,又立马躲了回去,见没人伤害它们,又走了出来一蹦一跳地消失在你的视线里。
若雅淡淡地看着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景致,却丝毫没有惊艳或欣赏的心思。
她走到湖畔的大石上坐下,白皙精致的脸庞侧对着深潭,依旧淡淡的,不带一丝情绪。
鸟鸣与风声奏成一曲安详静谧的曲调,沙沙的树叶声仿佛是应和的歌声。
若雅慢慢闭上了眼,静静地呼吸,感受着这份尘世间难能可贵的宁静。
就这样静静地坐了一个时辰,若雅才站起身来。
由于长时间没有活动,身体已有些酸麻,她上身僵直,手扶着巨石慢慢站了起来,揉了揉纤细的腰肢。
仲夏的申时三刻,天色仍是大亮,骄阳火辣辣地照得地面发了烫。
若雅穿过层层叠叠的树林,走到来时的路上。
正想往回走,却不经意看到了那个让她终生难忘的地方。
若雅眸色一凛,垂在身侧的手倏地收紧,碧蓝的眸子里有种复杂的东西在流动。
若雅定定地看着已被葱茏树木遮掩住大半入口的山洞,眸中碧波荡漾。
“哼——”若雅轻微地叹了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她举步维艰地走近那个山洞,紧紧握住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贝齿也不自觉地咬住了娇软柔嫩的唇,霎时间,唇色变得殷红如血。
“沙沙沙——”若雅将阻挡住入口的枝叶拢到一旁,侧身走进了山洞。
山洞入口几乎被茂密的枝叶全部遮挡住,洞中显得有些昏暗。
幸好有斑驳稀疏的光从枝叶缝隙漏进来,照亮了若雅前方的路。
越是走进去,若雅的心情就越是忐忑不安,即使进来之前她已经做好了相当充分的心理准备。
可真的做了,才发现,原来她并不了解自己。
以为自己可以,其实,不可以。
软绸的袖口绣着精致的花纹滚边,如今已经被她揪揉出了一道道褶皱。
那熟悉又陌生的一石一土,那让她夜夜从梦中惊醒的可怕场景,一幕幕在她的眼前回房。
“啊……不要!求你……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