箬筠手中绣的是特为皇上五月节用的明黄色妆花五毒锦囊,连日来一直在绣,马上便是要完成,几三针两线便是已完工,见那锦囊为明黄色缎地平金银彩五毒锦囊,上面绣有五毒分别为蛇,蟾蜍,蝎子,壁虎和蜈蚣,且用金银彩线绣有“大吉”字样和葫芦纹,寓意以毒攻毒,以恶镇恶,驱邪免灾。
“清椀把我晾晒的几味草药拾来。”
“是。”
“小主,给。”清椀把丁香,木香和白芷等草药,一一盛在盘中盛了上来。
箬筠每味拾起一些,装入了锦囊中,还未近鼻,便嗅到了淡淡幽香,沁人心脾,登时箬筠便心神皆畅。
今日一早,礼部便在各宫殿门前挂起了五毒吊屏,送来五月节所用的纱、葛、扇子、香饼等物件,皇上还赏了紫金锭、蟾酥锭、盐水锭这些避暑药品。
“关公公,请!”殿外周福安特意高声喊道。
听罢,云奚便放下手中绣着的锦囊前去迎接。
“奴才关仲邶拜见嫣小主,嫣小主吉祥!”关仲邶走进西梢间便是满脸堆笑的对着箬筠弓身拱手行礼道。
“关公公,起身吧。”箬筠和颜悦色的清声言道。
此时关仲邶微微起身便是又眯起那小缝眼睛欢言道:“奴才是受命为嫣小主送五月节所用的饰物的。”停顿了一下,便提声唱道:“五毒簪一支,艾草簪一支,老虎簪一支,龙舟呈祥缂丝挂屏一挂,大青葫芦音乐座钟一座,五月艾菖蒲沉香一盒,宫制雄黄酒一品。”
身后宫人一一呈上,清椀与汐柠一一摆放齐整。
待关仲邶一行人退去,箬筠端详着这些个五月节用的物什,倒也是很雅致的,随手拾起五月艾菖蒲沉香,轻嗅一下,倒是有提神的功效,听闻这五月艾能祛寒湿,而这菖蒲便是最神通,不仅可以提神去寒热、通窍和杀菌,还可以除三尸九虫,天时行疾。用它泡酒,据说喝了能延年益寿。
正在这时,汐柠从庭院外气呼呼的走进了殿内,云奚瞧着不对,便上前去打听,“怎么了?汐柠。”
汐柠鼓胀着腮帮子,气呼呼的言道:“姑姑有所不知,听闻太医单之肴今个去晴芳榭为荣常在把过脉了,言明是有喜了,我看用不了多久便是又要复宠了。”
一旁的清椀听到,便也是怒目言道:“可恨,上次险些要了小主性命,现下却又要风光了,才刚面过壁便翻身了。”
听到汐柠与清椀口中所言的不平,箬筠默不作声,缓缓摊松开手掌,放下手中端握的五月艾菖蒲沉香,不慌不忙的踱步到南边的木炕锦榻上,拾起云奚未绣完的明花色五毒锦囊,绣了起来。
见箬筠这般,登时清椀汐柠俩人皆噤声。
云奚见状也未言语,只是递给清椀汐柠俩人一个眼神,示意她俩人去殿门口守着,便行至木炕边上端坐在美人椅子上拾起另外一个锦囊绣了起来,瞧着箬筠情绪不高,便言语道:“奴婢知道小主心里不是很舒畅,后宫向来就是这样,这会子失宠,保不齐过会子就又复宠了。”
“云奚,我并没有因为荣常在的事情而心情不快,她怀有龙裔,自然是应该得到恩宠。”
“那小主现下为何失落?”云奚温言一询。
“我现在只是在想日后别又生出许多事来。不过,荣常在的计量太过明显,一眼便是会看破她的雕虫小技,上次她竟自己动手推我,想来也不是缜密之人,做事那样莽撞。我只是在想她身后之人,现在荣常在获得自由,便是又要给她当靶子了。”箬筠满目摩挲。
“贵妃!”云奚压低声音言道。
箬筠点了点头,继续言道:“那次走水便见其做事滴水不漏,虽荣常在在旁协助,我看也只是个不中用的人,必定还有其他人在暗自隐秘协助。”箬筠顿了顿,继续言道:“上次我药罐有人下药,虽是查处了蓼风轩中一个粗使宫女,----如果我猜的没错,那多半是个替死鬼,想见那下毒之人定不会笨到将毒物放入自己的锦盒中,待人去查处。”
“小主,所言不差。”
“小金子那里也未见动静,想是那厮还没有收到下一步的指令。”
“近来她的身子倒是调理过来了,只是还未见大好。”
箬筠没有言语,只是有些许恍惚,深知想要抓住贵妃的把柄,没有那么容易,想那贵妃荣宠最久,虽有些跋扈却是多年没有任何错处,凭这点便知此人隐藏极深。现下自己想从栀子身上顺藤摸瓜寻到些许证据,借机揪出她们一干人也是有极高的难度的,箬筠似乎想到些什么,便问道云奚:“云奚,你可知栀子家中情况?”
云奚先是一震,随即便说到:“奴婢只知她本是官家小姐,满族,瓜尔佳氏,原名为索尔曼。听闻出身还是较高的,其父为清代开国功臣费英东嫡系后代后金开国五大臣之一,因前些年父亲犯事才遭太上皇斩首,门下男丁皆流放到宁古塔,女眷皆入宫为奴,今年年初,因新帝登基而大赦天下,好像栀子的弟弟索尔庆也在赦免之列,只是不知此时身在何处?”
箬筠不免感慨,“想来她以前也是个养尊处优的主,现下却是个次等人。”
“谁说不是呢?荣华头上一把刀啊。”
“云奚,我想要寻得她弟弟。”
“小主,是想让她为自己所用?”
“不是。我只是想帮她一把,也帮我自己一把。想必她谋害我必是有软肋被别人把住,而她弟弟便是她的软肋,只是现下许是也落入他人之手。”
“经小主这么一说,奴婢倒是豁然开朗了,栀子平时很是谨小慎微,不像是会冒险之人,他弟弟必是一切的根源。”
此时箬筠犹豫再三,开口问道:“周福安可以信任吗?”
云奚沉声道:“奴婢实不知他底细,只是他已在宫中数年,倒也算个稳妥之人,不过宫中当差之人多是会明哲保身,关键时刻谁都不知会怎样?”
箬筠若有所思,本想遣周福安去查查栀子弟弟索尔庆可能藏身之处却不知他是否可靠,到时反而坏事可怎么好?又想到小金子,但是他一个新晋的粗使奴才,虽想着出力以立功,却是没有什么权利也没有人脉,到处打听反而引人注意。
此时在门口放风的清椀与汐柠连连轻“咳咳”两声,箬筠与云奚便是噤声了。
“姐姐。”冬倪一改昨日的不悦,满目含情的望向了箬筠,屈膝福着身子。
“妹妹。”箬筠忙去扶冬倪,冬倪却是不起身,“妹妹怎么不起身?”。
“冬倪是来向姐姐认错的。”冬倪声音微丧。
“妹妹何错之有?姐姐竟不知?”箬筠温声言道,不禁疑惑的看向了面前的冬倪。
“昨日妹妹见皇上为姐姐御写诗篇,竟是起了妒忌之心,实属不该。昨夜一宿未眠,思虑良多,我本应与姐姐同心才是,皇上喜欢姐姐,妹妹应该高兴才对。”冬倪声音颤颤,微带哭腔。
“妹妹。”箬筠听罢,不禁紧紧环抱冬倪,心下竟有夺人所爱之愧疚,“妹妹,是姐姐不好,惹妹妹伤心。”
“姐姐,不必多想,这后宫之嫔妃众多,皇上却只有一个,若是皇上在别处,冬倪情愿皇上在姐姐处。”冬倪似是在安慰自己般的说道,“冬倪自知不是绝色,但求皇上何时因冬倪的别样之处而喜欢冬倪。”
箬筠手携冬倪坐上了木炕锦榻上,“冬倪,姐姐不知现下说什么好?”
“姐姐,咱们聊些别话吧,别竟说这茬伤情事。”冬倪轻咬嘴唇。
“好。”
箬筠看着眼前的冬倪,转念忽地想到了冬倪的哥哥那庭逸,既然对周福安没有把握,那庭逸却是个可以托付的人,不管那庭逸那些热衷帮人的传言是否属实,可他既是冬倪的哥哥,便是现下最该信任的人。
箬筠不禁眼神郑重真挚的看向来面前的冬倪,“妹妹,姐姐有一事相求。”
冬倪眨巴着眼睛,清声言道:“姐姐,什么事?”
箬筠朝着清椀汐柠使了个眼色,俩人便又站到殿门口去望风。
箬筠压低声音,沉声如蚊的贴近冬倪言道:“姐姐想让你哥哥那庭逸帮忙寻个人。”
冬倪也压低了声音,“谁?”
“我宫中粗使宫女栀子的弟弟索尔庆。”
“索尔庆?”冬倪瞪大了眼睛。
“怎么了?”
“姐姐有所不知,他自小与我一起长大,好多年未见了,想想,都有八年了。”冬倪又接着言道:“栀子?姐姐可是在说曼姐姐?”
“嗯。”
“我竟不知她竟在你宫中?可是姐姐为何要寻索尔庆?瓜尔佳氏一族现下可是罪臣之后,任谁都不想沾染。”
箬筠闻听冬倪所言,便道:“姐姐唐突了,若让你哥哥那庭逸去寻,便是会图惹是非。”
“姐姐说的那里话,寻个人而已,我与哥哥说便是,他定会帮忙,他与栀子的交情也的不浅呐,只是她家出事后,再无相见过,恐怕现下见了未必认得,毕竟人的容貌已多少有些变了。姐姐何不唤来栀子与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