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平静的海面上一片狼藉,海风飘过,浓重的机油燃烧气味中还掺杂着些许肉香——那是人肉被烤焦的味道……
那艘被掀翻的快艇上那些杀手就好像下锅的饺子,奋力的在那大海上沉沉浮浮。
对敌人的同情无异于对自己残酷,秦酒将炮口对准人数最为密集的区域,正准备开炮,火箭筒的炮管忽然被一只大手压住!
“秦先生!”
祥叔汗如雨下的看着秦酒,神色戒备却又充满坚定。
秦酒只是歪了歪脖子,却整条脊柱发出犹如爆豆一般“噼里啪啦”的脆响之声,咧嘴看着祥叔,秦酒笑了:“放手,我只说一次。”
“秦先生,很抱歉把你牵扯到锋刀会的危机之中,但锋刀会需要那些人活着!只要他们活着,锋刀会就能从他们的口中了解到他们的秘密和接下来展开活动的计划!”
祥叔一口气说了很多话,却都是站在锋刀会的角度逼迫秦酒。不管秦酒身份背景如何,贸然插手帮会内部事务都算是越界,不但为人不齿,更会被扣上“不守道义”的帽子,搞不齐会被多少愣头青追杀!
“呵……”
秦酒冷笑一声,以左脚脚尖为重心,受伤的右脚猛然出击,照着祥叔的肚子就踹出一脚!
祥叔早有准备,知道秦酒可能会动手,但这一脚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道都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双手刚刚搭上秦酒的脚,他的整个身体却已经被一脚蹬出三米之遥,以至于秦酒的拖鞋都被他拽飞了……
“轰!”
海面上再次掀起一阵浪花,那火箭炮爆炸之处的海域被鲜血染红,断肢残臂顺着那海水起伏而上下翻滚,最终沉入海底。
祥叔看秦酒的眼神充斥着不加掩饰的恨意,在地上一个鲤鱼打挺就站起来了,恨恨道:“秦酒,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审讯的对象有一两个就足够了,难道要那么多人上船,反过来把我制服么?祥叔!”秦酒反问一句,将最后的“祥叔”二字咬的很重,颇有些一语双关的意思藏在其中。
秦酒意有所指,正巧击中祥叔的软肋,以至于他整个人都呆滞一下,半晌无言。
眼见祥叔有些失魂落魄的表现,秦酒心中更加坚定自己的猜测,附身捡起另一枚炮弹,秦酒再次扣动扳机……
海面上俨然成了一副人间炼狱的惨烈模样,游艇爆炸后泄露的柴油开始扩散,再次产生的爆炸已经将那层浮着的柴油引燃。
存活的杀手失声痛哭,一边求饶一边向这艘货轮拼命地游,因为谁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存活多久。
林谣那边早已经放下吊桥将刚才跳水的船员救了回来,长年累月在海上漂泊的人水性无一不是极佳,所以哪怕没有救生装备救援,这些船员也并无一人溺亡。
林谣一溜小跑来到秦酒身边,身后跟着一群只穿着内裤的船员。
“手上拿着家伙,去把那群落汤鸡拉上来,半死不活的直接拍死,给他们个痛快!”秦酒对林谣喊喊了一句,一来是为了转移林谣的注意力,避免林谣发现祥叔衬衫上42码的鞋印;二来是为了让林谣听得更清楚,刚才这小妞被震坏了耳朵,不大点声怕她听不清。
林谣听罢,也没说什么,直接拉着一群小弟去执行命令了。
江湖儿女并没有太多的顾忌,所以面对一群只穿着内裤的船员之时,林谣并没有一丝一毫小女儿的羞涩感觉。而林谣这个大姐大,之所以会听取秦酒的命令,一方面是因为秦酒的拳头更大,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她自己也动了杀机!
不待秦酒说话,祥叔连忙跟着林谣走了,秦酒怀疑祥叔是内鬼,所以担心对方狗急跳墙对林谣下手,也只好跟上。
三四十米的距离并没有多远,但在这海上却有所不同,在精神崩溃的前提下,逆流而行总会有人双脚抽筋,逐渐沉入海底。
而秦酒的目的已经达到,之所以站在这里完全是一幅看戏的心态。哪怕对方一个不剩全死光了,他也根本不在乎。
仅存五个人刚一上岸就被林谣的小弟团团围住,扒掉了他们的衣服和面具,庐山真面目一露,林谣眼眶都红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林谣指着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男人的手剧烈的颤抖,在没有一丝一毫的坚强形象,眼泪好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秦酒的眉毛一挑,还以为林谣和这男人之间有什么故事,祥叔却上前几步,照着那男人就是一个耳光!
“爸。”那男人面色惨白,对着祥叔说了一句话,但祥叔紧接着又补了一脚,险些将那男人从船上踹到海里去。
这声“爸”喊得,其中的深意很多啊!
秦酒不动声色的朝着林谣挪了几步,继续看戏。
“别叫我爸,我没你这个儿子!”祥叔像是一只发狂的野兽,扯着脖子嘶吼,从身边的船员手里抢过一把菜刀就要劈死那个男人!
但林谣尚未发令,谁敢让那男人就这么死掉?三五个人一齐上前,这才把祥叔拉住。
“赵小刚!我在你三岁那年就从孤儿院把你领养,一眨眼就是三十年。这三十年里我可曾亏欠过你,锋刀会可曾亏欠着你?不论是我赵祥还是锋刀会的各大元老,都把你视如己出,可到头来你就是这么回报大家的?”祥叔用力的挣扎几下,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见不能亲手劈死那个叫赵小刚的男人,整个人都变得萎靡不振,仿佛瞬间苍老了好几十岁。
秦酒就站在林谣的身边看戏,原以为这次可以扳倒祥叔,却不想着老戏骨表演了这么一出大戏。
眼见林谣的精神重新振奋,相信了祥叔变相证明自己无辜的陈词,秦酒不禁暗暗咋舌,老家伙浑身都是戏,这演技就连他都自愧弗如!
“爸!”赵小刚从那水里再次上岸,跪着来到祥叔,也就是赵祥的身前,不停地磕头,犹如捣蒜,嘴上也一直的在求饶,“爸,救我,救我!”
祥叔一听这话,更加愤怒,皮鞋直接踹到那赵小刚的嘴上,连牙都踢掉了几颗,“我不是你爸,你是我爸爸!反水,啊?反水!”
“锋刀会成立这么多年,之所以没有垮掉,就是因为我们知道什么叫团结!”祥叔重重的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国有国法,帮有帮规!身为帮派的长老,我不能因为你是我的养子就徇私舞弊!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就抓紧说完,你在外的那两个情妇和私生子,我会帮你照顾好的……”
此言一出,赵小刚的瞳孔在一瞬间都已经放大。
林谣倒是没什么感觉,但秦酒却抓住了这其中的深意。
照顾好你的情妇和私生子,这句话根本就是在威胁、警告!
潜台词无非就是:饭可以乱吃,但话绝不能乱说,否则你的儿子很快就会下去陪你……
赵小刚心知必死,反倒是不紧张了,认真看着祥叔,开口问道,“这些年,你真的有把握当成亲生儿子对待么?”
“放屁!”祥叔把一个好父亲的角色扮演的淋漓尽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的确,你对我有着养育之恩,把我从孤儿院中抱走,让我避免了颠沛流离的生活。但是,也是你把我的人生彻底毁掉,我宁愿去过那些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生活!”赵小刚的嘴里满是鲜血,掉了两个门牙说话都漏风,但这却不影响他说话的气势:“这些年,我一直再给你们家当牛做马,尤其是你有了亲生的儿子以后,简直就把我当成一件为你卖命的工具!”
祥叔默默的听着,并不出声,赵小刚冷笑一下,继续说道:“的确,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派,但是你有没有为我考虑过!我也喜欢林谣,追了他足足七年,但是因为你一句话,我就要为你的秦酒生儿子制造机会,忍痛割爱!你拿我当什么,一条可有可无的狗么?”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看我!”赵祥叹了一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着赵小刚的眼神重看了复杂。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秦酒之外,都是局中人,显然被这“父子”二人带动了情绪,均是思绪万千的表情。
但,秦酒旁观者清,忽然发现这真的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心里给赵小刚这自己加的戏份打了个满分——这是一个聪明人,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以后,竭尽所能的配合表演,只求把自己的妻儿照顾好,将利益最大化!
“对,我就是这么看你,所以我要把你们统统踩在脚下,我要报仇,我要报仇!”赵祥似哭似笑,表情狰狞,反复重复着最后一句话。
“帮主,老夫跪求您能给孽子一个痛快!”赵祥咣当一声就双膝跪地,对着林谣就磕了一个响头!
“祥叔,您这是做什么!”林谣被跪的不知所措,向前迎了两步就要搀扶赵祥,但秦酒却担心那老家伙使诈,所以先她一步,把赵祥从地上扶起。
赵祥接受了秦酒的拉扯,从地上站了起来,声泪俱下的看着林谣,“老夫教子无方,活该落得个晚节不保的下场。但念在一场父子的缘分上,恳请帮助成全老夫这一心愿!”
这赵祥本就是林谣的干爹,如今一口一个帮主的叫着,甚至还给林谣磕头祈求给自己养大的孩子一个痛快,无论是站在道义还是情谊的角度,林谣都没得选择!
点了点头,林谣同意了赵祥的要求。
“秦兄弟,借枪一用!”赵祥对秦酒的称号再次提高了一个程度,伸出一只手想跟秦酒要枪。
秦酒不傻,早已识破了对方的阴谋怎么可能还把枪递给对方?
掏出一把沙鹰,秦酒连开四枪,除了赵小刚之外另外那四人均被爆头!
秦酒连杀四人面不改色,又把枪口对准了赵小刚,缓缓说道,“叫我一声兄弟,那么你儿子也就是我儿子。不劳您亲自出手,虎毒不食子的这个锅,我背了!”
“你……”
赵祥被秦酒一句话给噎个半死,自己养子正处于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他却无力营救,这种心情可想而知!
“吧嗒,吧嗒,吧嗒!”
秦酒连扣三下扳机,但却没有出现枪响,显然是没有子弹了。
对于一个身经百战的人而言,枪才是他最忠实的朋友。秦酒自然清楚自己的枪里有几发子弹,一切都是他故意而为之!
赵小刚的额头上不断的滚落豆大的汗珠,这种等待死亡的时刻最为煎熬,也最为折磨,这踏马哪里是给个痛快!
他是真的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