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后,凉尘便看见一座不输于宗政府的大门,门口侍卫是宗政府的两倍左右,十分森严。借着前来迎接的家仆的灯笼光芒,凉尘可以看清门口牌匾上四个烫金的大字——宣司王府。气派又庄严的气势汹汹磅礴而来。
凉尘跟在燕九司的身后一起进了府邸,小心翼翼地,这可不比宗政府。
进来后便有一个身穿蓝色衣服的侍女对她行礼道:“宗政小姐,凉音阁已经为您准备好了,请随奴婢来吧。”哎哟喂,这宣司王府的下人也都长得那么俊俏的么,凉尘看那侍女举止规矩小心,也是水灵的江南美人一个了。
“那……凉尘先下去了,王爷。”凉尘转眼望了一眼停下脚步看向她的燕九司,欠身行了一礼。
燕九司点头“嗯”了一声,见他回应凉尘便随着那侍女一同向另一条路走去。一路上,长陶跟着凉尘,凉尘跟着那位侍女,没有一个人说一句话。
“小姐,到了。”
随着那侍女停在了一个院子门口,一手提着灯笼,一手伸出,示意请自己进去。凉尘抬头望了一眼牌匾——琉璃阁。她有看向里面,慢慢踱步进去,里面灯火通明,还有许许多多的侍女,她们在门两侧站成一排,都低着头,听候她的差遣。
凉尘心中暗数了数,大约有十个侍女。又观这琉璃阁,装修精美,还有被风吹起的罗幕轻纱,院子里还植着许许多多的花,和一株不大不小的梧桐树,这正好戳中了凉尘的心中所好。
不得不说,这燕九司可是大手笔了。
凉尘暗暗有些觉得燕九司的形象开始高大了起来,窃喜着问刚才的那位侍女,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侍女低下头回道:“回小姐的话,奴婢叫锦玉。”
“好,锦玉,这些人……”凉尘暗暗地试探道,这些若是全天服侍她的,她反而觉得有些烦人,但若不是,到时候她再去使唤别人可就尴尬了。
“这些都是王爷吩咐来服侍小姐的,小姐有什么事吩咐她们或者奴婢都可以。”锦玉依旧低头规矩回话道。
这样啊……
“那你们准备一下,我想沐个浴,准备好了就都下去休息吧。”凉尘听见这些都属于她管的,便大胆地吩咐道。
锦玉带着那些侍女纷纷领命开始为凉尘准备沐浴的水,不一会儿凉尘便可以进去沐浴了。
凉尘把所有人都支走了,只剩下她与服侍她的长陶。长陶一边为她更衣沐浴一边开始放松地叨叨了:“王爷还真是大气,竟然为小姐安排的那么隆重。到时候小姐嫁过来肯定是享福的命了。”说着长陶忍不住偷笑一番。
“我享福,你那么开心做什么?”凉尘好奇地看着一脸美滋滋的长陶不禁觉得有点想笑。这不都是场面上该撑的么,虽然她自己也很开心。
“小姐享福开心,长陶就高兴啊。看到王爷对小姐那么好,小姐应该对王爷放下戒备了。”长陶帮凉尘一边按摩一边喃喃地收不住话。
“什么啊长陶你这种人绝对出门就被人拐!就给你这么点甜头你就觉得他好了。你还记不记得那月黑风高的大晚上,‘噌’的一声他就从墙边翻进来了,还敢调戏本小姐!”说着说着凉尘就觉得一阵羞耻,平生第一次被那么好看的聊头发真的是她从来没想过的。
“哎小姐,你就别计较了,况且王爷也是在床边陪了小姐一晚上呢!长陶作证,那天小姐死拽着王爷的衣服,松都松不开,实在没有办法王爷就在那床边坐了一夜,也什么都没有做啊。”长陶把凉尘觉得生平最最最最最最最最丢人的一件事给翻了出来,凉尘听了,面色本就被热水烘得带着红晕,现在简直是熟透了的柿子,快滴出水了。
“长陶!你到底是我的丫鬟还是燕九司的。”凉尘抓狂地问道。
“小姐的。”
“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是谁?”
“小姐。”
“那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是谁?”
“小姐。”
“你听谁的话?”
“小姐。”
“很好。”凉尘听到长陶的答案后,满意点头,然后闭上眼睛,慢慢享受长陶的按摩。不过不得不说,这按摩让凉尘每次都欲罢不能,特别是像今天经历了那么多惊天秘密与生死赛跑后,再来一次按摩,简直是不要太舒服。
凉尘怎么会没想过燕九司会是一个君子好人,但最后都被燕九司自己的那一句“确实有目的”给击败了,她最后选择相信自己。不管是什么事情,在这京城与皇宫里都必须谨慎思考着,因为指不定它们是暗中带刺,表面如花美眷,内心利刃伺机。
自从婚事定下后,发生了太多事情了,阻碍她使她不得不放慢出逃的脚步,现如今趁着在宣司王的庇护下好好理一理自己的思绪,为自己计划实现慢慢筹谋。
要逃,首先要有钱,有钱不一定万事都能,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所以经商这是必须的。接着是要有一个假的身份,让她安全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再者,是在前两者的基础上,要有广大的人脉,这说不定会为她回家提供线索。
对,回家。她要回家。
每次一拨撩到这根心弦,都是凉尘最难受的时候。她真的太想念家人了,她已经快要半年没有回去了,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焦急地在寻找自己,还是悲伤绝望地早已埋葬了自己。
家中并无兄弟姊妹,她是唯一的一个宝贝,她不在了,他们又该怎么办?
想着想着凉尘的眼眶不禁湿润了起来,为了不被看出一样,凉尘赶紧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强忍着把泪水收回眼睛。
这一夜,她躺在床上想了许多许多,或许是认床,但更多的是她在想如何才能摆脱权利的玩弄与利用,这种烧脑的事情简直堪称让她做数学题目。
接下来这几天凉尘一直安分地待在琉璃阁里,没有在宣司王府乱晃悠,凉尘心想这里毕竟是别人家的府邸,万一要是做错了可没有人护着她、宠着她。而且很容易被别人理解为受了太后之命鬼鬼祟祟的。
所以她决定自己慢慢地把进来的事情理一遍。巧的事,她没有去见燕九司,燕九司也从来没有来过琉璃阁,这样过去了三日。
凉尘坐在桌案前,提笔蘸墨在纸张上一笔一画地专注写到。有时一边随手拿过旁边白瓷碗里放着的馒头,没错,这就是她的早饭。
也不是宣司王府寒酸,恰好是因为宣司王府供应得太丰盛了,前几天凉尘被那些侍女端来的早膳给惊到了。这简直是皇上的待遇吧,什么莲藕粥、桂圆蜜汤,还有各种一叠一叠精致的小菜,还有各色的糕点点心,满满的摆满了一桌子。
凉尘瞧着这琳琅的菜式头上划过三条黑线,呢喃道:“这么多……”
“小姐,这些是王爷吩咐的。”
“你们王爷把我当猪养么……”面对锦玉的回话,凉尘低声埋怨道。况且谁知道他是不是在收买她呢,即使再好的待遇,凉尘也总是逼迫自己有一丝清醒的思考,在这里可不能感性用事了。
“小姐说什么,锦玉没有听清。”锦玉看她一脸幽怨以为凉尘还有不满之处,便小心翼翼询问道。
凉尘摆手道:“没什么。这些我吃不完,你们撤一半下去分了吧,以后不要再拿那么多来了,够我吃饱就行了。”凉尘用手划了一道线,示意她们把线外的另一半端下去。
“是。”锦玉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古怪地看了一眼凉尘便领命将早膳端下去一半。
虽然她们之后的确是只上一半的膳食,但是对于凉尘一个人来说还是绰绰有余的,然后凉尘就把一些多余的糕点留下,饿的时候正好充充饥。虽然她现在身份高贵,出手更是阔绰,但是接受了现代节约粮食的良好家教让她十分珍惜粮食。
毕竟那时候在文革时期,又是思想冲击,又是三年大饥荒,凉尘听她爷爷奶奶说那时他们饿起来只能吃树皮,加上凉尘也是爱吃的,所以她对吃的都很珍惜,能不浪费就绝不浪费。
“小姐,你都三天没出过院子了,你真的不去见见王爷吗?”长陶站在一旁蹙着眉,看着凉尘一天到晚在那里写画一些她根本看不懂的东西,她问了凉尘还神秘兮兮地对她说就算告诉她她也不会懂。但她很担心,毕竟燕九司也三天没有来看过凉尘了。
凉尘咽下了口中的馒头,喝了一口茶才慢悠悠自得地回答道:“我去见他做什么?王爷不来自然是在忙着。前些阶段你不是没看到父亲和烨儿都忙于政事,想必王爷也正烦恼着。况且这是宣司王府,走不走可不是我可以做得了主的,反正有一点是对的,做的越少,错的越少。”
她可想多享受几天轻松的不用担心有什么岔子的日子,而且还不用一直看着宗政老爷子的臭脸,虽然活动范围变小了,但还好她本就是个宅女,待在屋里这件事对她来说小菜一碟。
听凉尘说的那么有道理,长陶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只能闭上嘴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凉尘挥动着手中的笔。
凉尘早些日子想过,出门在外用女子的身份有很多会不方便,可是非要扮男装还要注意举止和声音,这一点还是很麻烦的,好歹也是做了十八年的女……汉子了,虽说是汉子,但也是女的,女子特有的习惯她还是有的。比如有时突然蹦出来的兰花指就可能会出卖她的性别。
所以她觉得依然用女子的身份前去行事,因为在她心中男女平等可是根深蒂固的。
首先她得将手伸出宗政府,在外边慢慢开始经商起色,之后再伪造出一个名为尹凉这一号人物,然后等到时机慢慢成熟,她就逃离京城,逃离翎城,逃开权利和争斗,到一处安静的地方,再发动四方的力量寻找回到现代去的办法。
很完美。凉尘心里美滋滋道。若是如此,待她再好不过了,且由于国丧还有一年留给她,所以她心中有些期待又有点着急。凉尘早就盘算好了,如果到她二十四岁那年她还未能找到回去的办法,换到现代也就是她大学毕业,如果那时她还没有回去,那么她就找一种不痛的、很安静的方法结束她自己的生命。
这是下下策,倘若是让她在这里呆一辈子,守着钱财,又有什么意思呢?她还没有高考过,还没有达到她的人生利益。
这张纸上,布满着凉尘写得很整齐的英文单词,一个一个和排好了队伍一样。以她的思维,当然是开饭馆最赚钱,毕竟在现代,只要开吃的店都血赚,她也不妨来试试。
只是碍于她这尴尬的身份,要在短时间内做到可能有些困难,而且她还需要经常出去打探行情与情况,这些得容她好好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