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料,三日后凉尘一打开屋门,看到的是前来风尘仆仆的救援大军。燕九司已经换上了华丽的玄色锦袍襄着银边花纹,他依旧冷静从容地坐在石凳上,手拿着一把折扇,旁边的木桌上摆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他的面色毫无波澜,仿佛世间没有什么可以撼动他的。
而在他一旁站着的,正是宗政烨。他穿得十分日常,除了腰间有他的配剑外,竟是颜色单一的普通布衣。而他们身后的那些人,约摸着是宗政烨带来的人和宣司王府的侍卫,他们都穿着普通的衣装,但是气势如虹,毕竟都是受过训练的人,尤其是宗政府的战士,都是上过战场浴过血的。
凉尘到是被他们这一股气势给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她便反应过来,无奈道:“你们可算来了。”是啊,她快无奈死了,自己现在这副粗衣素面的样子,虽说不难看,对于一个养尊处优的将军府嫡小姐老说简直是一个人生的耻辱与污点。可偏偏她这么狼狈的样子被他们给看了个正着。
宗政烨见凉尘出来也按耐不住了,上前询问关心道:“长姐,这三日……”这三日,你是怎么过过来的?他没有问出口,看凉尘脸色不错,不憔悴,不像是吃了苦,但看她的装束,却是让他一阵喑哑,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凉尘笑了笑,玩笑道:“哎哟,这三日啊……”她语气极其幽怨。
众人本以为她要开始诉苦了,不想她却道:“这三天呐,我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虽然偶尔要担心会不会有人杀过来,不过还好,小命是保住了,还吃了许多好吃的,该玩的玩,竟然是十分舒服。”不得不说阿玲奶奶的手艺绝对是精湛无比,什么糖心桂花糕、草菇炖鸡汤、爽滑小汤圆、拿手酱汁肉……凉尘这张嘴可是享到了许多口福,若是让她好吃懒做地在这里待下去,两百斤指日可待!
宗政烨没料到她会说的那么轻松,而且还说的过得比在宗政府更加逍遥自在,有些无可奈何,这哪里是个死里逃生的人的心态啊,这心态也太好了。凉尘的事宗政烨也细数从无涯与燕九司口中得知了,什么跳崖入水,被瀑布冲走,还要谨慎防着刺客,这些东西都是他以为绝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的。
“阿玲啊,你这是……”阿玲奶奶从屋里出来,不知所措地看向自己家院子里的这一大帮人。凉尘知道她曾未见过这种场面,尤其燕九司还坐在中间,在现代活像个黑社会老大一样。凉尘走上前,握着阿玲奶奶的手,柔声细语道:“奶奶,阿九家里的人来接我们了,我们得回去了。”
宗政烨嘴角抽了抽,“阿九”?是指那个威风凛凛的南皇王朝的宣司王爷燕九司吗?有些不可置信。
阿玲奶奶有些小惊讶,但是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她摸了摸凉尘的小心问道:“不能再多留下两天吗?”
“孩子都长大了,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了,便不要多留了。”一声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凉尘看去,是阿玲爷爷出来了。他拉住了阿玲奶奶的手,看向燕九司和凉尘,叹息道:“去吧,别耽搁了要事。”
“爷爷……”凉尘呢喃道,心中一软。
燕九司闻言起身,向两位老人行礼道:“多谢爷爷奶奶照顾,我也差不多要带阿凉回去了。”说完伸手示意了无涯一下,无涯捧着一个黑木盒子,大约两尺宽,他将盒子上前递给了阿玲爷爷然后便退下了。
燕九司解释道:“这几日打扰了,这是一点小谢礼,还请您务必收下。”
“公子,这些真的不用了,你和夫人这几日陪着我们两个七老八十的,已经是大恩大德了。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公子允许,同夫人有空来看看老太婆。”阿玲爷爷婉拒谢礼,只是想让凉尘闲时来看看这对如今膝下无儿无女的可怜人。
燕九司自然是不能推辞,笑道:“那是自然会的,谢礼也请收下。那么,我们也就不继续打扰二位了。”
如此一来,阿玲奶奶也不好再多做挽留,也只得放开了凉尘的手。
凉尘回屋换上了干净的长纱轻衣,用宗政烨带来的服侍与首饰简单装点了自己一下显得体面一些,头上的木簪也换成了羊脂玉簪,略施一些粉黛,看上去精神饱满些,脸蛋也红润一些。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出院子,这声势引得村里都纷纷出来旁观,路边陆陆续续地都站着一些男女老少。凉尘道别了二老后便同军队一起走向村口,为了不惊扰村民,宗政烨下令马匹全部不许进入村子半步。
凉尘走在燕九司身旁,另一旁的宗政烨则是站在她身后一步,而他是燕九司的下级,自然不可同他走在一个水平线上。想到这里,凉尘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越级犯忌”了,和宗政烨一辈的她可不能走在宣司王的一旁,于是她急忙放慢了脚步,想慢慢地不动声色地溜到后面去。
她刚放慢脚步,落后燕九司一个脚步就觉得手一紧,低下眼看去,凉尘看到自己的手被紧紧握住。而又抬起眼帘望去,这只手的主人正是燕九司。她明显感受到,那只大手手心传来的炽热,穿过了手背,进入了身体,依靠脉络筋骨与血液传达到全身。被他有力地拽着,凉尘只能走上前,不是她不敢挣脱,只是,她不想而已。
宗政烨的余光也瞥到了两人的这个秘密动作,先是不由地蹙眉,后来眉舒展了,嘴角也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小小的迷之微笑。
“长姐,要不要骑我的马?”来到许许多多的马匹前,宗政烨牵过自己的坐骑,柔声问凉尘道。他的坐骑性子很不错,十分温顺。但它在战场上,可是风驰雷掣毫不含糊。
凉尘本想着答应的,但是整个人被燕九司带着往前走,根本不能停下步子,只能回头有些尴尬地笑着对宗政烨说道:“不必不必哈哈。”
宗政烨也只好一挑眉一耸肩,显得有些无奈,但也没有说一句话。
凉尘回过头时,面前已经站了一匹高大的黑马,它不仅颜色与众不同的黑亮,而且连缰绳都是银亮的,马鞍更是襄着银边。
“上马吧。”燕九司一手拉着缰绳,一边说道。
凉尘点了点头,也没觉得有何不妥,挣开了被燕九司拉着的手,踩着马镫拉着马鞍坐了上去。她下意识低头看向地上,燕九司冲她微微一笑,然后点地一个翻身,迅速地上了马,凉尘感觉到背后一实,她知道,那是燕九司的胸膛,温暖透过了布料衣衫,传到了她的身上。
她庆幸现在是坐在前面,燕九司看不到她发热的脸庞。但令她奇怪的确实自己,为何现在那么容易脸红了,明明之前对待燕九司的拨撩可以完全心如止水,一定是因为秋季干燥易上火导致的,回去后一定要好好地喝几壶菊花茶好好降降火。
一路上回去,凉尘感到颇为惊讶,被水冲的时间不过是一会会儿,却不想已经过了好几公里的路了,难怪宗政烨找起来都有些吃力,看来这水速确实不容小觑。
约摸走了一上午,太阳都高高悬在正空了,是正午时候,才进了翎城大门。大约是早都知道她今日要回府,长陶与叶夫人早就在门口急急地等待着,身后静静地站着林氏与宗政浅川,还有一个到是很少在宗政府看见的稀客——之前在中秋晚宴上粘着她的叶黛惜。
燕九司拉停了马,凉尘将马镫让给了他,他踩着马镫下了马,伸手将凉尘也扶了下来。众人见燕九司来,都纷纷行礼道:“见过王爷。”
“免礼。”燕九司挥手简单道。
叶夫人和长陶行完礼迫不及待地上前拉过凉尘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没有看到一点伤痕才松了一口气。长陶更是涕泪纵横,眼睛都肿了一圈,活像个核桃。凉尘哭笑不得地捏住她脸蛋上的肉肉扯了扯道:“你哭什么啊?”
“呜呜呜……小姐……呜呜奴婢吓死了……呜呜呜,他们说那些人个个都拿着长刀子,小姐又不会武功……就怕和上次那样啊呜呜呜……”长陶一边哽咽着一边委屈地扁着嘴说着。这副可爱又可笑地样子把凉尘给逗了了。
凉尘笑着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道:“好了,不哭,你小姐我可是顽强得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其实凉尘也是在安慰自己,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后福了。
叶夫人抓着凉尘就是一顿关怀,凉尘也是耐心听着,道:“母亲凉尘知晓了,且先进去吧,免得招人嘴碎。”
“表姐。”叶黛惜也走上前,与凉尘一并往前走。
“你来宗政府里玩吗?”凉尘笑问道。
“嗯……才不是,我是担心表姐才来看看的,姑姑也让我在家中住几日,与表姐作伴。”
“好啊,你鬼灵精怪的,很可爱。”凉尘一直觉得叶黛惜性子直,说话直,而且有时候糯糯的就像一个小包子一样,虽然小了她几岁,但是凉尘还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孩子的。
“那……那表姐,我今天能和你睡吗?”叶黛惜认床,来到宗政住的这两天都没有睡好,就想有人做个伴。但是长那么大也不好再去打扰叶夫人了,看凉尘没受伤也没有被吓坏,反倒是心态好到爆炸,于是有些忐忑地问道。
凉尘听后先是一愣,随后看到她期待的小眼神,仿佛在闪着水光一样,招架不住,只得答应道:“好吧,就宠你一次。”
叶黛惜得到同意后露出了一个得逞的微笑,让凉尘感到……贱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