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人心,凉薄。
难耐,内心,苦涩。
自幼便受道家思想熏陶的苟鹏,眼看着人群前的灵体一个个痛苦的被金鸡纠缠跌下悬崖惨死,永世在这虚无之中沦为孤魂野鬼,虽是于心不忍,但奈何眼前的人群皆是驻足停留,不出手相救,也不让道借予他人施救,无论苟鹏如何大声嘶喊,人群仍是无动于衷。
“唉,道长,算了吧,你就听我一句劝,省省力气吧。”
一直被苟鹏束在后背的头颅见此也是无奈的开口劝道:
“道长,此些人若是真如您一样,心怀天下,济世度人,那么他们也不会受到此些劫难,就如方才您所见到的那些真人一般,背靠功德之光,过劫难时如履平地,且一众邪物见此都要避其一旁,因为这些真人都是前去阴曹地府论功行赏,飞升成仙的喏。”
苟鹏听后不再言语,咽了口水润了下嘶哑的嗓子,内心彷徨的听着从两旁的无底深渊中传来的阵阵哀嚎之声。
待金鸡终于被一个个灵体拉住摔下悬崖,人群终于开始蠕动,继续前行。
继续向前,走过了峭壁深渊,前面忽的热闹起来,四处人山人海,彩旗飘飘,好像是在举行什么聚会,有扭秧歌的,有舞龙舞狮的,还有分列两旁的各式美食散发着诱人的香味,现场热闹非凡,好似人间过年集会般欢闹。
苟鹏微皱眉头,心里闪过一丝不安,眼看着前面的人群中有不少人纷纷被这热闹景象所吸引,滞留聚集,自己却是心中略知一二,脚下不但没有丝毫停顿,而是愈加频快,只想快些离开这虚假的繁荣之地。
那些站在摊边路口吆喝的灵体看着低头赶路的苟鹏,面色凝重,始终不敢前去拉拢,只能将苟鹏身后那些犹豫不决,东张西望的灵体拉到自己的店铺前。
果不其然,苟鹏刚走出这热闹集市不久,忽的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救,救救!!我!!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然后苟鹏始终没有再回头,因为心头早已对这些冷漠之人失去了救赎之心。
“普渡众人,无论善恶”的道家心怀与“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因果关系或也是世间众多存在矛盾冲突理念之中的一对吧。
其实那些表面上那些热闹的场面皆是幻化而来,都是那些过了恶狗岭、金鸡山肢体不全的灵魂所幻化而成,因肢体不全无法前进,只得在此聚集制造幻象,等那些被热闹迷惑的健全灵体到来,趁机下手,找到新的肢体换到自己的身上好继续前往阴曹地府。
只道那些被迷惑的健全灵魂,根本无法挣脱这些魔爪,一阵阵痛苦的哀号,血肉模糊,撕心裂肺。
此时却看到下界有一些健全灵魂可安然无恙的过关,不知缘由,便问背后的头颅,头颅答曰,皆是阳世眷属在亡人灵前焚化了买路3斤6两纸钱,健全灵体拿着这买路钱,方可顺利过关。
说罢,心中便知,有钱能使鬼推磨的缘由了。
过完集市继续踏着无边的虚无往前走了不久,忽的见到前方有一凉亭,亭内有有一口深井正冒出滚滚泉水。苟鹏心中暗暗盘算,这与爷爷所讲述过的阴间迷魂殿极其相似,且过了这里便就到了阴曹地府酆都城。
爷爷曾反复提及过若往后自己施术下到了阴曹地府,万不可多管闲事、东张西望、与人搭讪、胡乱吃喝,不然仙体受损,难以还阳。
下届这凉亭正是迷魂殿,冒出的泉水正是迷魂水,过了前方几个关口的灵魂,到达此地必须要饮这迷魂水,这样才会能嘴吐真言,如实禀报阳间种种罪行,等候十殿阎王的审问。
同时喝了迷魂水,就算是大罗神仙下界,也难以还魂归阳了,只有安安心心的成为鬼魂,等候发落。
看到了过往此地的灵魂,心中的怨气早已减半,一个个井然有序的排队饮水,前往酆都城。
忽的这一语点醒了苟鹏这梦中人,心中想到若是末法时代的阳间也能有此泉水,岂不太平盛世,国泰民安。
一路上阴风行云,过了重重险阻,终于看到前方一座城门,上有一副对联,上一联:人与鬼、鬼与人、人鬼殊。
下一联:阴与阳、阳与阴、阴阳永隔。
没有横批的一块黑匾,“酆都城”三个金漆大字挂在城门中央,一盏昏黄的灯火悬浮在三字上方,正巧将金漆大字映的各位醒目。
走出了迷魂殿,便真正的进入了阴曹地府,酆都之城。
酆都城城门给苟鹏的感觉,就是一个极其威严,需要瞻望的行政单位,是那么的高高在上,让人肃然起敬,真是向上看看不到星辰日月,向下看看不到土地埃尘。
进入酆都城,里面共有两道城门,在二道门和头道门之间有两盏灯火高高悬空漂浮,却纹丝不动,一盏光亮无比,一盏昏暗黑沉。
随着暗灯走下去苟鹏进入了玉雕成的二道门。
一进入二道门便看见了并排排列10座城门,依次次排列着一殿至十殿阎王殿。
每个殿堂门口都有阴兵把守,苟鹏发现近代不少的亡人似乎也在担任阴兵鬼差,因为阴兵穿着并不是彻底的古装,有的只是上身穿着的制服是古代的款式,下身有的却穿着现代裤式,显得颇有些喜感,阴曹地府的阴兵也都是有轮回和替换的,制度十分森严,让苟鹏心中不免有些手心捏汗。
到了二道门前却已只有苟鹏和另外两人,一人肥头大耳,衣着光鲜,脸上横肉纵生,挺着大肚子站在苟鹏侧前方,气焰很是嚣张,都未曾用正眼看过这些阴兵和苟鹏,想必这人生前定是家产万贯,富贵之极,所以才会如此盛气凌人。
而另外一人则是走在苟鹏一旁,一路低着头,衣不裹体, 瘦骨嶙峋,精神萎靡,面色枯黄,看样子生前是个穷困潦倒之人,正与那前方的肥胖之体形容了极其鲜明的比对。
眼看着前方的富人一路傲人的模样走到了第一殿门口时,门口的把手阴兵立即用手中长叉拦住了富人去路,三叉长戟寒气闪闪,直直横在富人脸前,随后阴兵翻开了一本貌似是画像的册子,仔细对比了富人的模样后,开口询问道:
“站住!是刘国汉吗?”
富人听后脸色似乎十分不悦,轻哼一声后,轻仰头,用肥实的双下巴对着阴兵回应道:
“怎的?你这无名小卒还不认识我?”
阴兵听后邪邪一笑,不再多语,拿开了长戟,给富人微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
“哼,无名小卒。”
富人微摆头,白眼一翻,随后殿门自开,富人走进了殿内,随后厚重的殿门又一次关上,完全无法看清里面的情况。
“站住!是王武吗?”
阴兵又同上次一样,拦住了一身病体之人,翻开画册,开口询问,似乎丝毫没有被前人的冷嘲热讽带动哪怕一点的情绪。
“嗯,是,是的。”
这人看起来真是弱不胜衣,小心翼翼的回答阴兵的问题。
“进去吧,下一位。”
苟鹏看着瘦弱之人走近殿内后,也走上前去,果不其然也被阴兵拦在门口。
当阴兵看到苟鹏背靠金色功德之光,虽然不如之前的那些真人背后之光般真实耀眼,但是见此光犹如见上仙,阴兵立马脸色一变,堆起了媚笑道:
“请问上仙下界有何需求呢?需要小的为您做些什么?”
苟鹏在心中盘算了一下后,指着玉石砌就的殿门,开口问道:
“请问,这是秦广王之殿吗?”
阴兵听后并没有正面回答苟鹏的问题,而是左手凭空一抓,摸出一本写着“功德册”的小本子,仔细查看后回应道:
“敢问上仙是来论功行赏的吗?小的查看到上仙凡尘未尽,还未到论功行赏之时哦,您且可还阳后等待阳寿自尽时,再来此地,接引超升呐。”
“我不是来此论功行赏的,我是来此接引一个口中含冤之人的。”
阴兵听后面色又是一变,有些凝重起来,又一次翻起功德簿,随后眉头微皱,轻点头后,撤开了三叉戟,放行了苟鹏入内。
但在苟鹏路过阴兵耳边的一霎那时,却听到那阴兵小声呢喃:
“道长,凡是皆有定数,劝其莫要执念,坏天规。”
声音虽小,却是句句入耳,直敲到了苟鹏心中,苟鹏轻应一声后,便随着缓启的殿门,进入了殿内。
一进入殿内,便看到殿内仙气缭绕,碧瓦朱甍,雕梁画栋,一派金碧辉煌,气势磅礴之极。
殿内布置如同古代皇宫,殿下两旁分列手持着各式兵器的鬼差阴兵,鬼差中跪着方才进入的一胖一瘦之人,而殿上则是分站着许多手持笏板之人,多着古代官袍,殿中高坐一人。
此人豹眼狮鼻,络缌长须,头戴方冠,腰缠玉带,身着青蓝长袍,右手持笏于胸前,坐于龙椅之上,高大威猛,气势逼人。
苟鹏踏入殿内后,被殿门的阴兵扣住,压跪到两人之后。
“嘭!!”
还未等苟鹏回过神来,却听殿上高坐之人猛的一拍桌,惊得苟鹏反射弧一紧,差点跳起来。
“下跪之人乃是,王国武?!”
此人一开口之势使苟鹏便更加确认殿上之人乃是一殿之神,秦广王。
秦广王蒋,乃是二月初一日诞辰,专司人间夭寿生死,统管着幽冥吉凶、善人寿终,接引超升。
这些可是苟鹏在下界之前花了好些功夫来做的功课,以示有备无患。
那富人看到秦广王面色凝重,怒目圆瞪,也是心头一紧,急忙起身点头哈腰,与之前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跪下!”
秦广王毫无动容,一声令下,候在殿下一旁的一手持狼牙棍棒的牛头马面直接走上前去,双手挥棍,狠狠的击在了名为王国武的富人膝盖后的腘窝之处。
“啊!!咔嚓!”
富人一声惨叫后,一声响亮的骨裂之声惊得苟鹏也是半晌合不拢嘴。
“王国武,庚寅年,戊子月 ,辛巳日生,生前为人间巡抚之位,利用其权职,欺压民众,收敛钱财,贪恋女色,多次诱拐良家少女,不少冤魂皆来此申冤,罪大恶极,实不可赦!你可知罪!”
秦广王接过一旁官员递来的功德簿,翻开之后,脸上愈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随后开口的声音洪亮的响彻整个殿内。
“啊,秦广王殿下!我真的是冤啊,我身为省委级领导,免不了有些应酬啊,您所说的情况我也是逼不得已啊,不信您看,您看我还有雷音寺高僧给我的功德符啊,说明我生前也是做了不少善事啊,您看。”
听罢那富人脸色惨白,不顾双腿疼痛,努力在地上蠕动翻滚,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符,玉符十分精致,符上刻 满繁密佛教密语。
“哼!人间的僧人早已被钱权蒙蔽,本官会信他们的话吗?地府铁面无私,不管你生前如何,下到地府,皆为审犯,概不认罪,先断双腿!”
秦广王一声令下,立马又走出两名鬼差,架着两把阔刀来到被牛头马面摁在地上不得动弹的富人身后,高举阔刀,就要砍腿。
“饶命啊!!秦广王!!我乃是万能神座下弟子,万能神乃是无量天神啊!请秦广王看在万能神的面上,饶命!饶命啊!!”
秦广王听后更是怒发冲冠,站起身来一拍桌,开口质问道:
“什么?!万能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