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强巴天生异禀,未曾习武之前,已能生裂野狼豺豹。跟随嘉措二十年,又尽得西原密宗锻身真传。
十年前,曾经为锤炼自身武功,孤身一人进入大漠。在沙漠之中观长河落日,大漠孤烟感悟自然壮美,这才武功大成。每有出手,必定有如大漠风暴呼啸而至。常人只是听到异响,也有心灵震荡之感。
强巴拳头一击,带着似直而又仿佛划过一道圆弧的轨迹,让人无从捉摸。
韩冬身体微侧,好似要避过强巴拳锋。猛烈的拳风将他衣物吹动,仿佛要随风而去。
场边秋霜、刘震东、全凝霜、缘空、原成等人武功虽有高低之分,却都属同一层次。见到韩冬此举,以自身所想判断,韩冬应会暂避锋芒,以待这强巴力竭之后,这才会一举反攻。
只有普济大师与嘉措对视一眼,只是一个是淡然,一个却是无奈。
韩冬身形微侧之际,垂在腰间右手成拳,顺势而起。拳势刚出,犹如红日初升,带着一股熠熠生辉,让不敢直视的感觉。拳锋所及,强巴所带拳风如同雪后初晴,顿时化为无形。
强巴心头大惊,只觉韩冬这一拳让自己不敢直视,慨莫能挡,竟生出就此退下的想法。心神电转间,到底是经历过大漠风沙锤炼,舌尖一咬,拳头再次加速,欲不管不顾,来个两败俱伤。
韩冬眼中闪过一丝欣赏,这强巴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也不愧练武之人了。只是两人之间差距太大,强巴还处于练心之中,而韩冬早已突破这一层次。
特别是在山门时回溯往事后,自觉整个身体与这方天地遥相呼应,每有所思,仿佛皆借势而为。在这种情形之下,绝不会如他所愿。
韩冬拳头也无声加速,猛然与强巴拳锋接触。
强巴先是一阵大喜,他平时就以力大而著称,就是自己的师傅,单凭力量也不如自己。并且以密宗锻身之法,练就一双铁拳,与韩冬相较力量,自己并不害怕。
拳锋一触之下无声无息,强巴全身一震,韩冬通达全身的劲道汹涌而入,强烈的震颤摧毁了他本身的劲力。
强巴身体一片酥软,再无丝毫抵抗之力。顿时大惊,发现身体比来时更快向后飞去。
等自己站定,仔细查看一番,身体没有任何异样。这才发现所站位置正是自己先前震脚之处,不差分毫。抬眼处,韩冬依然站立如故,好似刚才之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此人本是直性之人,见此情形,知是韩冬手下留情。立刻躬身一礼,方才退下。
现场之人只见强巴先是突进,声势极为惊人,韩冬拳锋轻挥,两人稍一接触。人影乍分,强巴就已站回原处,面带愣神之色,好似两人只是游戏而已。
却是不知,韩冬因是在这金山寺中,佛门清净之地,不愿见血,否则劲道猛吐,眼下也不会是这般情况了。
一拳相触,胜负已见分晓。嘉措也是一愣,在韩冬拳势刚动,他已知道强巴非韩冬之敌。只是没有想到会败得如此干脆。不待多吉上场,嘉措开口说道:
“缘法大师分明已成就佛门金身,获菩萨果位。世俗中拳脚难伤其分毫,多战已是无宜。普济大师,不如你我双方再战一场,只是这场需比试兵器,不知可否!”
普济大师笑道:“佛门本忌杀生,但也不禁做怒目金刚之举。活佛所言也无不可,不知最后一场,活佛方将由谁出场?”
普济大师听到嘉措之言,也知他已萌生退意。只是大师生性诙谐,最后一问也带有捉狭之意而已。就是嘉措不说,在场明眼人都知嘉措不会出场了。
果然,嘉措不再迟疑言道:
“金山寺有缘法大师这样的肉身菩萨,却也值得元奘金身驻足。多吉,你去向缘法大师请教一番兵器,胜负如何不必在意,能得缘法大师指点,已是莫大福分!”
说话间已有喇嘛向寺外走去,应是去为多吉取来兵器。
场中信徒欢腾一片,都知这元奘金身已留在金山寺无疑。刘震东之父与普济大师有半师之情,见到此事,也为金山寺高兴。
秋霜极喜韩冬,见他风卷残云一般就已取胜,更是为金山寺感到高兴。原成却是暗自庆幸,心知换自己出手,结果也并无不同。
……
只有韩薇脸色不佳,全凝霜知道她与母亲十几年情分,母亲待她就像自己妹妹一般。甚至这十几年来,有她才能聊解相思之苦。有心与她交流一番,走到她身边轻声说道:
“长公主,这大蒙与我夏州是敌非友,令其受挫,我们应当高兴才是啊!”
韩薇本是因秋霜就要与自己分别,加上这韩冬勇猛如天神一般的人物,对魏国无甚挂念,已成分道扬镳之势。而且原以为能见到那嘉措亲自出手,也无疾而终,心中一时郁闷。听到全凝霜之言,转头笑道:
“姐姐,可别叫我长公主,就像娘叫我小薇就好。我也知道姐姐说得有理,只是觉得就要与娘分别,心中无法高兴。”
全凝霜也非是迂腐之人,换了称呼劝慰道:
“小薇,就是与娘分别,只要你想见,旁人还能拦着你不成。这元奘金身能留在金山寺,还是你的功劳,等会可要好好瞻仰一番。”
韩薇眼眸一转问道:“姐姐与韩冬关系亲密,我看娘也对他非常满意。不如我们都去魏国,大家也有个照应。”
韩薇之意是想以亲情将韩冬牵扯回魏国,这样也可以不与娘亲分别,却不知全凝霜与韩冬并非恋人。
全凝霜知道韩薇误会了两人的关系,见秋霜也露出希冀的神情看着自己,叹气说道:
“你们想错了,我与韩冬只是结伴来做一件事情!”
秋霜微微有些失望,韩薇心中却毫无来由泛起淡淡的欣喜。
两人不及细问,先前去取兵器的喇嘛,肩扛一柄巨大的狼牙棒走了回来。
这柄狼牙棒长约六尺,除手握之处外,都有成人大腿粗细,棒身布满闪着寒光的狼牙。看这喇嘛略显吃力的样子,这件武器分量不轻。
众人对多吉的兵器很是不解,要知道,佛门最常见的就是棍、禅杖、刀这些兵器。像多吉手中兵器,一见就是一柄凶兵,并不符合佛门慈悲的气息。
这多吉本是西原一部落的头人之子,这个部落极为好战。最后惹得周围部落群起而攻,只有跟随嘉措的多吉活了下来。后来多吉以这柄部落传承的武器,屠灭两个部落,是嘉措出面,才制止了他。由之以后,多吉也就以此作为自己的兵器了。
多吉伸手接过狼牙棒,向韩冬一躬身。
大黑赶紧将手中黑刀递上,韩冬摇摇头,没有接过长刀。指了指那群喇嘛手中一件奇特乐器。
这件乐器分为两个部分,都以纯铜打造,极为精美,却都只有半尺长短,一部分上半截形似佛门降魔杵,下半截就一个铃铛。另一部分就是一件击打铃铛的铜杵。
这件乐器在西原被称为多吉尺布金刚杵铃,正与多吉姓名相符。韩冬意思是要借这件乐器来与多吉交手。
嘉措心中喜忧参半,他深知多吉手中狼牙棒的威力,如韩冬使用那柄黑刀,胜负不言可喻。现在他托大使用金刚杵铃,让多吉胜算大了不少。
多吉脸色依旧,微微下垂的双眼却露出寒光。他以为韩冬是小瞧于他,心中已是愤怒无比。
却不知道,韩冬只是与黑刀许久不见,这黑刀杀气太盛,已有嗜血的冲动。在这金山寺中,见到血色,总是不美,这才意以金刚杵铃应战。
嘉措微一示意,一名喇嘛将手中金刚杵铃递给韩冬。
韩冬接过,随手一敲,“当”的一声传扬开来。声音清脆悦耳,确实以青铜精炼而成。
这件乐器本是西原佛教的一宗法器,后来渐渐转变为礼仪乐器。只有西原上师活佛在出行之时,或者盛大活动时才会出现。
众人见交战双方距十步而站,一人手持巨大镔铁狼牙棒,棒身之上犬齿交错,寒光凌厉,杀气凛然,一见既知是一柄杀人凶器。
另一人手持小巧异域乐器,静立当场,满带佛门祥和之气。两相比较,极不匹配。众信徒关心之下,一阵鼓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