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杨雁翎被那邪神用盾牌撞昏头脑,复一脚踢得向后飞了二三丈,才轰然落在地上,砸得那朽骷碎裂,烟尘纷飞,手中冰炎也向右边抛了丈许远,“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只感胸口剧痛,脑中晕眩,捂着脑袋在地上昏昏沉沉。
那邪神见状冷笑一声,几步赶上,双手反捉住银剑剑柄,就向杨雁翎喉咙刺下去。
杨雁翎只觉尖锐阴气扑面而来,不由得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脑中也清醒了三分。见得眼前白光一闪,慌得向右边滚开四五尺,避开了雷鬼剑尖。那雷鬼一击不中,大剑径直搠入石板中数尺深,“砰”地一声,将那脚下石板炸作碎块!雷鬼大怒咆哮一声,巨剑又劈向杨雁翎胸口。杨雁翎冷汗大冒,连忙又滚。便那大剑“轰隆”一声,又掀起一阵走石飞沙。
雷鬼连劈两次不中,怒不可遏,大剑一指,复又打出一条白灼灼的雷电,直奔杨雁翎面门而来。
杨雁翎正滚躺在地,眼看那雷电轰然打来,将上下左右丈许区域内尽皆罩住。他腾挪不及,避无可避,瞬间心如死灰。便在此时,他左眼之中忽地腾起蓝光,剧烈地闪动一下,旋即自眼中亦打出一道臂膊粗细的蓝白色雷电。那二道雷电在杨雁翎身前四尺处轰然相撞,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巨响!杨雁翎只见身前一轮白光刺目至极,将他面颊映得一片惨白,不禁大叫一声,被那气浪掀得倒飞出去。
那轮白光许久才渐渐地熄灭下去。杨雁翎背后撞上洞壁山石,身上剧痛万分,将冰炎搠在地上,才勉强站起。便见十丈之外,那雷鬼侧滚在地,身上剧烈颤抖,惨叫不止,竟似是痛苦至极一般。那怪异的盾牌或是经受不住方才二道惊雷相撞的威力,此刻竟碎裂成几块,散在那雷鬼身前。
杨雁翎大喜,只怕那恶鬼不久恢复过来,又要来厮杀,当下奋起余力,将“飞蛾扑火”一掌打出。那恶鬼虽还是阴灵,但借着白雷修成肉身,介于人鬼之间,已是有质之物。便被杨雁翎掌前黑洞吸来,复见一条火龙轰然而出,“砰”地一下结结实实地打中那雷鬼。那雷鬼瞬间遍身起火,如断了线的风筝般摔入那尸山骸骨之中。
那雷鬼左扑右扑,捉着那半人多高的尸骨堆站起。它被火光团团包裹,摆脱不得,竟用双手撕扯下身上大块大块的血肉惨叫不止,异常渗人。只见红炎猎猎,将周遭的腐朽尸骸也慢慢烧起来,映得整个洞窟红光飘荡,妖冶异常。许久,那雷鬼的惨叫声才慢慢地隐了下去,旋而“砰”地扑倒在地,化作一团人形的黑色炭粉。
杨雁翎才如释重负,连忙盘腿坐下,运功疗伤。
却杨雁翎方才调动灵力,忽地丹田之中涌起一股冰寒之气,一下攻入他手太阴肺经、手少阴心经之中。他正在结印,便察觉左臂之上一阵刺痛传来,登时麻木无感;又一阵寒气向下袭去,将他足少阳肾经、足少阳胆经也尽皆侵占了。
杨雁翎穴道四条经络被封,左半边身子立时寒冷麻木,动弹不得,只道自己疏忽大意,运功错误,走火入魔,不禁大是惊骇着慌。便在此刻,那丹田之中又涌起一股灼热之气,攻入他足太阴脾经、手太阳小肠经中,右半边身子当即便灼热难当。
接着,那阴气与灼气各自盘桓半边身子经络,却在他身体里内斗起来。杨雁翎哪里遇到过这般情况,心中惊慌不已,只觉体内尖锐之气阵阵袭来,不由痛苦难当,仰天惨叫。
原来他当年在异界之时,因有麟女赐的麒麟精元保护,得以在那红莲业火阵中焚毁肉身而灵魂不灭,且将那红莲业火收归己用。但他当年得的麒麟精元不过半边,却吸收了一整池业火,体内其实业火居多。虽那麒麟寒冰之气与红莲业火的阴灼之气早已在他体内混成一体,并在金乌精火调节下,看似多年保持平衡之态,其实他身上因火气较为繁盛,压住了寒气,故此他身上显火属,便是威力巨大的“雷炎三千”一式,虽带了些蓝色雷电,究其根本,其实也是火属性功法。
但前些日子,丹竹祭师吸取他金乌精火时,阴差阳错地将红莲业火也吸了一部分去。他体内业火之力一低,那被压制许久的麒麟寒气便不甘示弱地挣脱束缚,此刻与业火已是势均力敌。
便那二气以杨雁翎身体为依托媒介,争斗不休,只将他弄得半边身子如堕冰窖,另半边身子却仿似在火中炙烤,更兼之二者激撞,锐气刺入心肺脾胃肠等内脏,将他疼得死去活来,惨嚎不休。
有半个时辰,那冰火激斗更是剧烈,直震得他内脏翻滚,胸口一闷,“咕哝”一下吐出一大口血来。身上剧痛万分,只怕不过一时三刻,自己便要被这寒灼二气冲撞而死。
杨雁翎汗如雨下,心头一阵绝望闪过,忽地想起晴子,心道:“我当即死在这儿,你改嫁郎君,过得该是挺好罢。往后此生,再也见不着你了……希望你好好活着,早日统御天下……”
忽地一咯噔,只想到:“晴子是个心坚如石的女子,虽我与她未行过夫妻之事,但她已决意跟我,必不会改变主意。下嫁他人之事,只怕不是假的,就是被逼。我可不能死在这儿,得千方百计寻得生路出去寻她!”
“当日我被失望冲昏了头脑,只恼她背叛了我,却不曾想到这一层,真是惭愧!”
想罢,连忙将烂熟于胸的《少阳真经》默默诵读,循着法诀尝试牵引那寒灼二气。却自家灵力方才升起,试图束缚这二气,却那二气警觉,同时自左右二方数条经络直攻下来,一下将他灵力打回丹田之中。杨雁翎丹田剧痛,疼得面目扭曲,双手慌撤法诀捂住肚子,旋即又是“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他见自家修炼许久的灵力功法都无法对付这二气,心间大是惊骇,手足无措。忽地想起《大道天书》中有话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当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忙循此口诀暗御真法。那寒灼二气又待攻下,忽地察觉灵力中蕴含这篇法诀,登时惊惶地各自往经脉之中窜去。
杨雁翎身子仍旧麻木,但见得此般,不由得心中一喜,连连循口诀牵引灵力而上。那二气负隅顽抗一阵,渐渐地被这大道真法压住,牵回丹田。他身上麻木才解了。
大喜之下,连连结印,便那灵力又环绕不休,将那二气缓缓糅合一处。那二气初时还不愿相合,又在他丹田之内大斗起来。却这大道天书果真神妙无方,如此争斗之下,保他身体全然不受伤害,又有二个时辰,才将那寒气热气合而为一,存入丹田之中。至此,那麒麟的冰霜之力才为杨雁翎所用。
杨雁翎收服麒麟冰霜精气,又运功二三个时辰疗好伤口,才起身又朝那洞中去。正在平台上探查了一番,见得除了方才来路之外,竟无另一个出口,不禁疑惑万分。
忽地那平台中间突兀地现出一道血色的光墙,旋即又自其中飞出一个鬼怪,那鬼怪身形着装与方才白雷恶鬼丝毫无差,但身上环绕的雷电却呈黑色,滋滋作响,真当是诡异无比。
那鬼怪一见杨雁翎,更不打话,举了黑色长枪便刺来。杨雁翎一惊,急撇一剑隔开,便就与那恶鬼自平台上跳起,踩上那尸山骸骨拼搏,杀得流光四散,碎骨纷飞。
杨雁翎方习得麟女功法,此刻循着法诀施展开,喝一声:“极寒冰霜!”左瞳忽地剧烈闪动一下,只见那一道蓝白色雷电轰然而出,其中寒气袭人,竟将周围空气“咔咔”地冻结成冰!那恶鬼猝不及防,被惊雷一下打中前胸,立时惨叫一声,冰雪自胸口快速蔓延,瞬息传遍全身,将它死死冻住,化作一个冰雕立在当场。
杨雁翎见得这一招竟有如此禁锢之力,也不由得吃了一惊,不消思索,手中灌注法力,将冰炎重重搠去,只“砰”地一下将那恶鬼贯穿身体。余力未消,与那恶鬼一同冲入那血色光幕之中。
却说杨雁翎冲入血墙,只觉得眼前红光剧闪,忙用左手挡了一下眼睛。他身体竟不停歇,仍旧朝那红光深处冲将过去。不多时,穿透了那血墙,瞬间豁然开朗,冲入一片完全陌生的空间之中。
杨雁翎举目尽望,但见那空间中黑云压顶,密布整个苍穹;黑色的山脉如同巨龙一般匍匐在地,蜿蜒千万里遥远,直伸到渺远天边;大地也是黑色的,一片静穆。只有脚下极远处山谷之中,有一条河流静静流淌,但那河水呈深深的红色,如血浆一般,让人不寒而栗。整个世界没有一丝光明,没有一点生机,只有一片死气沉沉,诡异无比。
杨雁翎此刻站在高天之上,见得此般,心上惊骇莫名。又见那黑雷邪神仍被自家大剑挑死在身前,便将冰炎抽出。那邪神早已无了生机,此刻失了支持,便自半空中沉沉坠下,过了许久,才“扑通”一声掉入血河之中。
回身一望,只见那血墙慢慢消散虚空。杨雁翎吃了一惊,连忙纵身要钻进去,却那血墙一下失了踪影。
杨雁翎扑了个空,自知迷了路途,再难寻归径,不由得冷汗涔涔,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