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这两个家伙不晓得是鸠部的人还是豺军的人，听话的要紧，不像训练有素的统筹调查员（鸠部的官面名称是“中央统筹调查局”），倒像是临时工。

不过，无所谓了。

王羯找了个景柚的病床对面位置、挂在墙上的折叠椅，摊开，大马金刀地坐了上去，翘起二郎腿。

那两人的*已经被王羯收起来了，一柄插在腰带上、一柄插在靴子间，需要时拔出来就能用。

两个正在忙活，疑似临时工的白大褂陆陆续续搬上来四个伤者，两个晕厥，一个面骨粉碎、一个胸部遭受重击，短时间内都没有自然醒来的可能。

救护车的驾驶室后门开着一道栏杆，正好和后厢连着。

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的后脑勺可以透过栏杆看的清清楚楚——这个距离正好能让刮刀刺个对穿。

因此，王羯倒也不担心两人搞什么小动作。

最近的公家医院离这里不是很远，浮海医所，大约十四五公里，不堵车的话就二十来分钟的路程罢了。

后厢里没什么可供消遣的东西，王羯只能随着救护车经过结构削减的轻微晃动来回荡着腿，百无聊赖地看着景柚……

为啥看景柚？

换作是你，四个白大褂、戴着口罩满脸是血的臭男人，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你选择看谁？

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妞长得还真是俊俏。

细密的睫毛不时轻颤，紧闭的双眼，犹能看出睁着时的光彩灵动，只可惜脸色太难看，苍白如薄纸，嘴唇也没有半点血色。

“现在倒是不咯血了。”

王羯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她，忽然就想到了那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却生着一双透澄红色眸子的女孩。

真的是长得一模一样啊，自己差点真的把她俩当成同一个人了。

可是自己的本能却一直在反复强调，爱是爱，景柚是景柚。

爱是个能虚化，拿着朵古里古怪的花、说些不知所云的话，能力不明、身份也不明的神秘少女。而这个景柚呢，一个毒舌到让人恨不得想揍她的小个子女孩，挨了打会受伤，受重伤，乃至会晕倒，疼了会哭叫。

两人除了同样精致无暇的容貌以外，气质、性格，哪里有半点相似？

啧啧。

救护车的后厢在设计时估计是特地加入了减震结构，晃动的很轻，却仍然让一动不动盯着景柚、满脑子思绪的王羯感到一阵阵晕眩。

有点晕车啊。罢了，休息会儿吧，又是跑又是跳车，还和两个白大褂干了一架，也挺累人的。

他抽出腰上的刮刀，用沉甸甸的木制握柄在护栏上重重敲了敲，警告前面的两人不要轻举妄动，便悄悄地合上了眼睛。

……

不知过了多久，车辆的晃悠终于停了下来，王羯才睁开眼睛。

他拉住窗帘，扯向一边，正午的刺眼光芒照的双目发疼。 过了十几秒，王羯的眼睛才适应过这灼目的环境，仔细看了看四周。

车子在停车场里，前面是个小广场，灰石板铺地，中央一座假山喷泉，四周绿树环荫，来往行人络绎不绝，大多是提着袋子步履匆匆，里面装的可能是补品、病历、x光片。

还有些穿着条纹病服、或健步、或蹒跚前进的人，估计要么是康复的病人，或者康复中的病人。

小广场前是一片异常高大的建筑群，为首的拱门面上立着一块标牌，上刻四个古隶书大字：“浮海医所”。

这辆前挡风玻璃碎成渣渣的救护车大喇喇地驶进停车场，却没有引起人群的什么注意，不少路人随意地看了一眼也就抛诸脑后了。

毕竟，这是医院，没有闲人会来这里，来这里的人不会闲到去关注一辆与自己没多大关系的救护车发生了什么情况。

王羯推开车门，放下托板，两辆铝合金焊成、四腿装着滑轮的医疗床径直被推下来。

一辆车上用带子系着个穿着黑色校服的女孩，长发披落床外。因为突见烈日，又离开了舒适的空调冷气，昏迷中的她眉头又蹙紧了几分。

另一辆就比较奇葩了，四个穿白大褂的汉子叠罗汉似的堆在一起，被两根尼龙带捆成一扎。

“喂，你俩，过来帮忙送医。有带钱没？哦，对了，还有啊，嘀嘀机也借我用一下。”

……

“她的情况我们已经检查过，确实，是相当严重的内伤，拖的时间也很久，已经恶化了。”

戴着黑框眼镜的医生捧着一只文件夹，用圆珠笔在上面画了几个圈，递给于蕙。

于蕙接过文件夹，她的医学基础不差，这份东西还是能够看懂的。

“你看，这里、这里，需要尽快地进行手术，最起码要先把瘀血想办法抽取出来。这孩子的身体算不上很好，但是生命力却旺盛的吓人，不过……最好还是能尽快解决就尽快解决。”

于蕙点点头，道：“还需要准备多久？这个女孩的身份比较特殊，属于归国侨人……”

医生有些不满道：“你这话没必要说的。目前医院里暂无其他特别紧急需要安排的手术，这孩子自然是优先排在第一位。医者父母心，患者都要一视同仁，于老师，你也是校医，应该知道的才对。”

“对不起，是我着相了。”于蕙微微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某种意义上来说，景柚的伤情和她所在的隼卫有直接关系，她这个老师心里不太舒服。

王羯在夺回景柚后，挟持那两个鸠部的特工来了医院，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她前来主持情况。

景柚的问题自然是优先解决的，至于那四个重伤的鸠部番子……自作孽不可活，叫他们档头来处理吧。

想从隼卫手里截胡，也得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虽然……出手的是王羯，但好歹也是隼卫高层做主把他拉来岭南坐镇的，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可以算是偏隼卫一方的人。

“行，那就这样吧，我马上安排给这小姑娘做手术。她的伤情拖延不得，正好还只是浅度昏迷状态，可以适当考虑减轻麻药用量，毕竟还是学生嘛，学业为主。”

“好的，麻烦您了……”于蕙也不愿再打扰医生，她还急着去走廊里找王羯了解具体情况。

医生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出去了，后面还有咨询的伤者家属。

“哒、哒、”

于蕙踩着高跟鞋出去了。

她离开门的瞬间，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梳着油头的男人阴沉着一张脸走进来，两人擦肩而过。

……

“毓先生？”于蕙来到走廊两侧家属等待就医的长椅上，正见稀稀疏疏几个人间歪斜坐着的王羯。

王羯两只手摆弄着一台嘀嘀机，正是从那俩白大褂（刚脱下来，被一个穿西服的中年人好一顿臭骂，现在灰溜溜地走啦）那里讹来的。

这玩意操作不难，王羯被稍稍指点了一下就学会了，正在兴致勃勃地捣鼓。